「小師父，你太小了所以不知男之為何，等你長大后你會明白什麼樣的男才能為夫妻的。」因為對孟瑄的印象大為改觀，所以何當歸說話的語氣也耐心了不，「既然你不願意收徒弟，那我就只在私下裏你師父好了。師父啊，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了，學習時間寶貴，你給我講一講你的功是源於何門何派的吧，咱們師門是黑道還是白道？」

孟瑄見人家不讓自己負責，再一想自己確實不懂男之，也就放開了此事，轉而道：「我並非江湖中人，學的也是孟家的家傳武學，而且我很忙，教不了你太多東西，你要拜師還是去尋別人吧，對了，你不是聖嗎？你們龍滸教的獨門功夫厲害得，怎麼沒人教你嗎？」小丫頭，被他拆穿了吧。

何當歸皮厚得，怎會為這點兒程度的拆穿而臉紅，繼續遊說道：「不恥下問是自古有之的德，雖然我理論知識遠遠多於你，江湖閱歷也比你富，但這些都不能阻止我拜你為師的心，豈不聞一字之師、一招之師麼。」上次高絕幫理順真氣，還拜了一回師呢，何況孟瑄要教運氣這麼隆重的事，「好了，咱們不討論拜不拜師的問題了，我瞧你人品尚可，對我也算坦誠，已經在心底認你為師了——咦，剛才是不是走到中府了？我突然覺得那裏一熱。」

「哦，不是，現在正走經呢。」孟瑄將一頭髮捻給看，「剛才是我幫你摘了服上的一頭髮，話說回來，你怎麼像個冰人兒一樣，怎麼捂都捂不熱，我在你床上睡得都熱起來了，你還是涼的，你很冷嗎？」說著給掖了掖被角。

「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天生就這麼涼，今晚更是從里涼到外。」將臉頰依偎在年不算寬闊的膛里，涼涼一笑道，「師父，今天晚上謝謝你。」

「不用謝，其實我也是一時興起才會幫你，一來我對你的人有些好奇，二來。」年的熱氣噴在的額頭上，暗夜中依然清亮澄凈的雙眼注視著頭頂的青，道，「總覺得你跟我是同一種人呢。」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覺！

雙目闔，覺一松，心中訝異的同時，也激上蒼在今夜送來了的一個同類，讓從一個人走路的冷寂中掙出來。一個份高貴卻沒有距離的年，一個嬉笑怒罵中都與有著默契的陌生人，一個陪走過最難走的一段路的生命過客，這一刻，突然相信世上是有神跡存在的，所以天上的神只才會把這個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年帶到的邊來。

打了個哈欠，把臉埋進那個帶著淡淡茶香的口，漸漸陷了黑甜的清眠中。這一段路，他們同路，真好。

一夜無夢。

「咚咚咚」，槐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小姐，你睡醒了嗎？咱們都吃完早點了，你的粥再不吃就要涼了，剛才兩個彭爺來了一下又走了。」確切地說是彭二爺剛走到大門口，就被彭大爺從後面突然打暈拖走了，奇怪呀，們桃夭院有這麼危險嗎？連門都不讓進。

何當歸立刻被吵醒，一睜眼就看見枕邊的那一張俊無儔的臉龐，上面全是睡意朦朧和不明就裏的迷神。何當歸連忙揚聲對門外說：「我馬上就起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忙？奴婢沒事可忙啊，最大的事就是伺候小姐你穿梳頭——」房間的門「咣當咣當」了兩下，槐花奇怪道，「咦，小姐你還著門閂呢？你從前都不的！快開門，讓我服侍你！」門又了兩下，外面的槐花彷彿極想試一試家小姐的門閂結實不結實。

何當歸對著門擺擺手說：「我不用你服侍了，你……你去桃花林里幫我采點花來吧，我……我今天想洗花瓣浴。」突然有一種被捉在床的驚慌，抓過抓過被子蒙上孟瑄，又放下床帳阻擋視線。

「哦，好啊。」槐花的聲音遠了，「那小姐你不要再賴床嘍。」

何當歸暗鬆一口氣，誰知那門又猛烈地搖了兩下，門上的灰塵濺起來在晨中打旋，冷不丁嚇了一跳，門外傳來蟬的聲音，「洗臉水來了，小姐你怎麼還鎖著門呀？」

已清醒過來的孟瑄突然低笑了一聲，何當歸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方轉頭對著門說：「水放門口吧，我突然想吃蛋麵線，你去給我做一碗來。」蟬應了一聲，跟槐花討論著「小姐變得越來越懶」的話題走遠了。

等們走遠，何當歸立即蹦下床，迅速撿起地上的子穿起來，同時快速地吩咐道：「你從窗戶出去，別讓人看到你，今晚等天黑之後再過來，你在窗戶上叩三下我就來給你開窗戶；若是在來回桃夭院的路上遇到了羅府之人，你只需告訴他們說你是來找彭時彭漸的就行，因為他們住的洗暢園就在我隔壁；今天你跟老太太提起你要在澄煦讀書的時候，要是邀請你住羅府你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吧，若是你半推半拒的不幸被誤會你心中不願住羅府，不再繼續邀請你了怎麼辦；我們羅府的護院裏三重外三重，還有幾個是高手，你住在府外想每晚越牆而來找我哪有那麼容易……」

聽不到後之人的聲音，何當歸回頭一看，那一位翻了個又開始睡覺了，不急道：「你怎麼還在睡，蟬做飯很快的，說話的工夫就到，如今只怕早已是辰時已過，巳時將至，你爹找不到你找到我這裏來怎麼辦？要睡回你房裏去睡！」

「很麻，走不了路。」孟瑄了獨佔一床被子的權利，學著何當歸昨晚那樣裹了個被筒，像蟲一樣在床上蠕兩下說，「我爹在揚州驛館下榻，他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我騙他說彭家兄弟跟我一見如故，約我在羅府玩兒兩天，所以我爹後天才會來找我。」

「那你也不能在這裏睡。」何當歸匆匆穿好了服，又撿起地上孟瑄的月白錦面長衫捋了兩下搭在桌上，轉跑去床邊扯他的被筒，「像你這樣的貴客住在羅府，今天一整天都會有訪客，他們找不到你肯定要著急，說不定還要大張旗鼓的搜府呢。」拽不開他的被筒，何當歸手先走了他的枕頭，讓他睡的不舒服，「快起床、快穿服、快走，這麼大的孩子還賴床？我那點子麻藥算什麼，像你這樣的威武小將軍，打掉牙齒和咽，你爹爹肯定是這樣教導你的吧？你昨晚怎麼過來的，現在就怎麼離開——你昨晚是飛過來的嗎？」

「嗯嗯。」孟瑄矇著頭，打著哈欠說，「我是倒立著用雙手爬過來的，丫頭，你那茶究竟是種什麼東西啊，真的好厲害，讓我連輕功都用不了了。」

「爬過來的？」何當歸不犯難了，要是讓他就這樣爬回南苑客房，那閤府之人豈不都要來圍觀一場，同時也更加驚訝了，「我的安息草只對高手有效，而且高手越高，牽制越大，沒想到師父你的武功這麼高，連輕功都被封了。」

「不是說是茶麼，怎麼又變草了？」孟瑄的頭冒出被子。

何當歸詳細地為他解釋道：「安息草和茶這兩樣你都中了，事是這樣子的，當時我先把茶梗丟進香爐里燒，而後又加進了安息草，因為安息草燒出來的味道和茶葉接近，我若是焚檀香沉香再加安息草，就會產生一魚腥味，到時眾人包括那刺客就不肯聞了。所以，當時殿上之人除了我用銀針封之外，所有人都中了安息草的麻藥，這些人之中，只要有功力在一甲子以上的習武者，運氣行功之時就會立刻覺半或全麻痹，三日之後才能漸漸解除藥。而這安息草其實並不是一種草，而是多種藥混合安息草做的麻醉藥方，因此我為它取名做『三日安息草』。」

「你為它取名？莫非這藥方還是你發明的？」孟瑄從床上坐起來，上下打量著，「丫頭，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真的只有十歲嗎？」

他的四叔孟兮一手創立了齊央宮，搜盡天下珍奇異草，毒經藥方，卻也沒有一種葯能跟此葯媲，對武林高手能如此奏效——畢竟想迷翻一般人容易，想迷倒力雄厚的高手可就難如登天了。而且，四叔傳給他的長風訣有十九種行功法門，遠遠勝於普通功心法的一至兩種法門，能將自己限制到這種程度的麻醉藥方，竟然是一個十歲孩兒的傑作？

何當歸趁著他起床的機會，抓起桌上的長衫往他上套，就算是他要賴在屋裏，至也要穿好服嘛，等蟬們進來也好給們解釋「瑄公子迷了路，隨便進來坐一坐」。可是這該死的孟瑄一點兒也不配合，像麵條一樣綿綿的，穿右胳膊他就用右手撓頭，穿左胳膊他就用左手挖鼻孔，氣得何當歸說：「小子，你聽說過江湖上有一種返老還的邪功嗎？老就是練那種邪功變十歲小孩兒的，你知道嗎，練那種功夫每天都要吸一個男的腦髓，你再不穿服我就吸你了！」

孟瑄笑得雙肩直抖，邊抬胳膊穿袖子，邊拿一雙妙目研究著的臉說：「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有趣的人，真想跟你做朋友，對了，那個茶又是怎麼一回事？」

「哦，茶啊，那東西是濃的茶華，一小口就能迷翻一票人。」何當歸半拖半拽的把孟瑄弄下床，像個盡職的小丫鬟一樣，為他整理領、前襟和腰帶，又把他按到梳妝臺前給他梳頭，同時口中繼續解釋道，「酒能醉人，茶亦然，而且其效力是酒醉的三十倍以上，沾一滴便能讓人沉睡半日以上，雷打都打不醒。只不過這種能醉人的茶太過於分散，喝十桶茶也不得一滴，還沒醉倒人就先將人撐死了，因此茶醉之事知道的人很。」

「你、我、還有你家老太君，我們三人都喝了茶，怎麼你們都沒事？那刺客未喝一口茶，你那珍貴的茶豈不是只用於我一人上了？」孟瑄頭一次坐在子的妝臺前梳頭，覺得倍新奇，於是手將臺上的妝匣拉過來翻看。

「非也，茶最妙的一點就是不止喝了管用，連用鼻子嗅到也能起一些作用，只不過發作的慢而已。至於老太君為何沒事是因為——若單獨用安息草，那麼只對武功高手管用；若單獨用茶，那麼對任何人都管用；可若是先吸了安息草，再去飲茶，普通人會二者中和，因此安然無恙，就像老太君那樣；而像你這種懷力的人喝了茶，卻會催化開安息草的藥，立時變得不能走路甚至不能彈。」

何當歸自己給自己梳頭的手藝不佳，但給別人梳頭還勉強過關，不一會兒就給孟瑄梳好了一個髮髻，然後打算將他扯到桌邊坐下，給他倒一杯茶扮來串門兒的客人，可是這廝對的妝匣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妝臺之前坐得穩如泰山，像千斤大佛一樣怎麼拽都拽不。

苦拽無果，何當歸只好囑咐他說：「只要一來人了，你就撐著妝臺站起來，背著手裝作欣賞我家房間佈置的樣子，你若是聽話，等我有了空就用銀針幫你活一活，助你儘快排出藥。」

孟瑄挑眉看一眼：「昨天你不是說沒辦法幫我解去藥，只能等它自己褪散，還讓我將就著對付兩三天？」

「昨天我困了，不耐煩應付你。」何當歸先含混了一句，頓了片刻又解釋說，「再說我的針灸手法乃世所罕見，只有我的丫鬟才見過，我跟你又不，恐你是別有居心的壞人，自然不敢在你面前展絕技。如今你教我功法門，又跟我做了朋友，我對你自然不同一些，盼你謹守我會針灸的，莫要將此事泄給旁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