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小,東西很多,卻又樣樣整齊件件乾淨,毫不給人髒的覺,就像司季夏的人一般,雖然著簡單樸素且陳舊,卻是乾淨整潔得讓人挑不出一病的。
“阿暖姑娘或許想過我既會些醫卻爲何不見院裡有任何一件相關的東西。”司季夏站在三腳竹架前,將起了黴點的草藥從簸箕裡揀出來,一邊語氣溫淡道,“阿暖姑娘還沒有來之前,這是我尋日裡最常坐也坐得最久的地方。”
說不上他是有意瞞著有這個地方,而是他心裡有遲疑,如今既已知他會醫會武功,這間小小的藥閣便再沒有任何瞞的意義。
正待冬暖故擡手搖了搖懸掛著竹籃的麻繩牽麻繩下端的竹籃一下一下地搖晃時,司季夏眼神一凜,聲音也倏地變得低沉,“有人來了。”
冬暖故的眼神也倏地沉下,轉大步走出這被綠遮攏的小小屋子,快速地走出了那條窄小的道,司季夏隨在腳步之後。
冬暖故知,他不想讓這座府邸裡的任何人知道有那間狹小屋子的存在。
他們才堪堪走離廚房後那窄小的道,冬暖故便見著一個穿深褐裳的中年男人正走進後院,一見著司季夏便停住了腳步,朝司季夏微微拱手道:“世子。”
“覃侍衛長,我父親回來了可對?”司季夏見到來人並未覺得有何詫異,只是看了他一眼後淡淡道。
父親?倒是冬暖故澄澈的眼眸裡有微一閃,羿王爺?
“是的,世子。”不同於這個府邸裡任何人對司季夏的態度,眼前這個被司季夏稱爲“覃侍衛長”的中年男人雖道不上對他恭恭敬敬,但也沒有毫不敬之意,只聽他接著道,“王爺今日辰時回到的王府。”
司季夏的眼神變得有些微暗沉,待覃侍衛長的話音落下時聲音仍舊淡淡的,“父親可是要見阿暖?”
“王爺請世子夫人與世子一道到荊園去。”覃侍衛長說這話時是把冬暖故放在前而把司季夏放在後,並且他還特意看了冬暖故一眼,而荊園,正是羿王爺的院閣。
冬暖故並非沒有聽出覃侍衛長的意思,羿王爺這想要見的是而非司季夏,而羿王爺爲何一回到府裡就要見,想來應該是餘氏或者司空明已經迫不及待地到他面前告狀去了。
想到此,冬暖故的角不爲人察覺地微微勾了勾,只一剎那那淺淺的弧度便又消失,正巧還想著羿王爺何時回府而又如何去見他比較好,現下看來倒是直截了當省了思考了。
“那還請覃侍衛長先去回了我父親,道是我與阿暖稍後便過去。”司季夏並未多話,也不問覃侍衛長羿王爺爲何急著要見他與冬暖故,面上神一直淺淺淡淡的,好像他早已知道羿王爺回來會請他們到荊閣走一趟似的。
“那我便先去回了王爺。”覃侍衛長的自稱不是“小的”也不是“屬下”,而是“我”,從這一個“我”字或多或可以聽得出他面上雖然沒有對司季夏表示不尊不敬,但他心中對司季夏的態度也不見得比府中那些下人好去多,“還請世子快些,王爺並不喜歡等人。”
覃侍衛長“善意”提醒司季夏一句話後也不待司季夏反應便已徑自轉離開了。
冬暖故看著覃侍衛長的背影,更加確定自己十分有必要與羿王爺見上一面。
“阿暖姑娘。”覃侍衛長走後,司季夏轉眸看向冬暖故,似要說什麼,然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稍稍溫和了語氣對道,“待我換領斗篷就過去父親那兒,還請阿暖姑娘稍待。”
“嗯。”冬暖故微微點頭,在司季夏回屋換斗篷之際,也回了那屋,站在牀前輕輕跺跺腳,便有兩條一紅一綠的小蛇從屋子的角落竄了出來,冬暖故微微一笑,躬下出手去,那兩條小蛇便順著的手心爬進了的袖管裡。
正待重新直起腰時,司季夏已換好了斗篷在門外喚,“阿暖姑娘?”
“來了。”冬暖故輕輕拍拍手心,出了屋。
羿王爺的荊園位於王府的中軸線上,在前廳之後,中間隔著王府最大的花庭,荊園名爲園,顧名思義就是一座園子,規模比司空明的浮院要大上兩倍,裡面的亭臺水榭也更爲緻又不失大氣,這裡邊除了使喚丫鬟外,沒有家丁,有的全是羿王爺親自挑選的侍衛,沒有人敢在這個園子裡大聲說話,便是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尤其那負責打掃的婢子們,連頭都不敢隨意擡一擡,只敢專心地做著自己的活。
一路從寂藥去往荊園,司季夏已多次微微張似要與冬暖故說什麼,而走了一路他都是沉默著,直到走到了荊園的朱漆門前,他才終於道:“我會陪著阿暖姑娘的。”
這是一句語氣雖淡但卻能到人心裡去的話,只是司季夏在說這話時卻是背對著冬暖故沒有看,冬暖故知他意,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與他一齊走進了荊園。
冬暖故頗有興致觀賞園中的景,無一景不是匠心獨運,便是連池子裡的枯荷都是一道頗爲別緻的景,不過走在前邊的司季夏卻沒有這樣的興致,他似乎只注意他眼前的路,毫沒有微微轉頭看一看周圍的景緻。
那個覃侍衛長就在走在前邊,爲他們帶著路。
約莫在園中走了將近一盞茶時間,冬暖故才見著一幢攢尖頂的雕欄玉砌樓閣位於一座曲形小巧後,還未過小橋,冬暖故便瞧見樓閣的廊前站著一個讓只看一眼便覺嫌惡的人影。
臉上一高人一等的傲氣,不是司空明還能是誰?在他後站著的鵝黃婀娜影則是柳漪。
在冬暖故瞧見司空明的同時他也瞧見了他們,面上閃過詫異後立刻是一副嘲笑的不屑表,那不屑的眼神裡還含著一抹等著看好戲的得意譏笑。
柳漪也看見了他們,神並不吃驚,只是在見到冬暖故時眼底閃過森冷的惡毒,水袖下的手得的,好似冬暖故不該出現一般。
待他們過了曲形橋,司空明邁著悠閒的腳步走了過來,看著司季夏笑得皮笑不笑,“喲,大哥的臉面可還真是大,居然讓爹等你來見。”
司季夏並未理會司空明,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只一眼便讓司空明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緒就要在此數起司季夏的不是來,幸而覃侍衛長在這時提醒了他一聲,他纔不至於在這荊園就做了讓他父親羿王爺不喜的事來。
司空明是恨著司季夏的,因爲有司季夏的存在,他就永遠只能是個庶子,雖名爲小王爺,雖在外人乃至整個王府上下的眼裡他纔是羿王爺中意的兒子,但只有他和他的母親餘氏知道,羿王爺待他並不像世人眼裡的那樣,他允許他爲小王爺,卻從沒有明說或者暗示他能取代司季夏爲世子,羿王爺待他並不見得不比待司季夏好多,除了他有一個比較鮮的外表之外,他與司季夏在羿王爺心中的地位似乎並未差別。
若非如此,爲父親的羿王爺不會在他親第二日連他的一杯茶都沒有喝就已經離開王府,若非如此,爲父親的羿王爺不會對他中毒險些一命嗚呼一事不聞不問,反是在得知此事後先讓覃侍衛長找來司季夏。
這如何能不讓他恨司季夏?憑什麼他的母親已經被父親完全冷落了他還能是世子!?父親明明從沒管過他的死活,甚至任由府裡的人欺辱他,爲何還讓他坐著世子這個位置!?
若非父親曾親口與他說過不可司季夏一指頭,否則他連小王爺這個位置都不得坐的話,只怕他早就——
司季夏明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父親居然會因爲這麼一個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司空明心裡愈是這麼想,看著司季夏的眼神就愈森狠毒,覃侍衛長看著不對,忙又道了一聲:“小王爺,王爺還等著見世子與世子夫人。”
正在這時,一直閉的閣樓門扉由裡打開了,餘氏捂著臉從裡邊走出來,在看到曲形橋前的幾人時立刻把捂在臉上的手放下來,盯著冬暖故咬牙切齒道:“世子夫人,王爺讓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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