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是個好天氣,明,清風雲淡。
一大早,阿竹便聽到廊下的兩隻鸚鵡在著:“大喜大喜,恭喜妞~~”
阿竹下意識地拉過被子矇頭,可惜已經被吵醒了,意識開始漸漸地清醒。這兩隻鸚鵡真是比鳴還準時,到了該起牀的時間,便會開始撥高聲音喚了。聽這話,估計是昨晚鑽石或者翡翠去教它們道喜了,如果改掉“妞”這個稱呼,阿竹覺得自己會更高興的。
就在這磨蹭著賴了會兒牀的功夫,齊媽媽和鑽石等丫鬟已經捧著洗漱用進來,鑽石輕聲喚聲“姑娘”,得到羅紗帳幔後頭含糊的答應聲,方和翡翠一起將牀幔起,分別用帳鉤束掛起來。
阿竹擁被坐起,因爲睡覺而放下來的長髮如流水般鋪泄在淡青繡花紋的錦被之上,腦袋上方剛長出了些較短的髮,支楞著在頭頂上,因爲剛醒來還有些睡眼惺忪,表有些呆滯,穿著寬大的寢,披散著頭髮,窩在被窩中,顯得十分的小巧,像個小孩兒。
齊媽媽憐地看著,滿心歡喜地道:“姑娘,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該起來了。”手裡已經擰好了一條溼熱的巾帕。
等用溫水洗過臉,阿竹終於清醒過來了,見周圍的丫鬟嬤嬤們個個言笑宴宴,面上也帶了幾分高興。不過想起昨日糾結到失眠的狀態,好心又斂了。
“姑娘昨兒沒睡好麼?”鑽石看著的黑眼圈,這也特明顯了,趕的,用掩飾住。
阿竹無話可說,這種全世界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爲一隻豬崽一般待宰的命運……真心塞!
剛洗漱畢,便見嚴青帶著丫鬟丹寇過來了。
“三姐姐,早安!”嚴青笑盈盈地看著。
阿竹轉眼一瞧,發現今日穿的是一件鵝黃長禙,□是一件稍深的鑲襴邊的馬面,面上還繡著細碎的小花,真是人比花,看著清新可人極了。阿竹認出這是新做的裳,不由得笑道:“四妹妹打扮這樣真漂亮,都將我的風彩給搶了。”
“放心,今天的主角是三姐姐,誰也搶不走你的風彩。”嚴青上前挽了的手,笑道:“我今天給三姐姐作贊者,心裡真是十分快活,就算二姐姐打我也不怕了!”得意地說。
贊者須協助正賓行禮,一般爲笄者的好友或姐妹。本來這好友是昭萱郡主,可惜現在有孝在,就算沒有孝,以現在堪堪只能下牀走兩步就的弱子,也不宜做這種事。所以這贊者便從姐妹中挑選了。嚴青蘭以爲會是由作贊者的,沒想到柳氏點了嚴青,頓時便覺得是這朵小花又去搞破壞了,都快要氣壞了,直罵嚴青是個搞破壞的。
嚴青自然搞破壞了,也不知道去柳氏面前說了什麼,柳氏便答應讓作阿竹的贊者。阿竹對誰做自己的贊者無所謂,反正是長輩欽點的,就當沒有發現兩人的明爭暗鬥吧——話說要暗鬥的話,嚴青蘭從來鬥不過嚴青。
兩人正說著,便見柳氏帶人過來了,見嚴青在這兒並不奇怪,怕錯過時間,趕讓專門請來的嬤嬤給阿竹梳妝打扮。
打扮好後,柳氏看著一紅禮服的兒,眼眶有些溼潤,不過想到今日是兒的好日子,忙掩去了緒,笑道:“今兒一早,各府便送了賀禮過來了,娘讓人登記在單子裡,屆時便由你自己打理。”
阿竹溫順地應一聲,素來不會反駁柳氏決定的事,儼然是個乖兒。
打理好後,看時間差不多,又有丫鬟進來提醒說西府的眷及觀禮的夫人差不多都到齊,了,讓們趕去正廳。
柳氏檢查了沒什麼的,便帶著兩人一起出門,往正廳行去。
在們出門時,廊下的兩隻鸚鵡在站架上跳來跳去的著,雖然聲音有些刺耳,但說著吉祥的話,還是讓人聽了很用的。
“這是端王殿下送來的鸚鵡吧?都養了這麼多年了……”嚴青突然有些嘆。
什麼人提不好,偏偏提這個人,阿竹眼皮不控制地跳了跳,心說:左眼跳,桃花開,右眼跳,花開……不對,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雙眼一起跳是禍不單行。剛纔好像雙眼一起跳了吧,難道今天是的好日子,要禍不單行麼?
“三姐姐,你臉好難看,難道昨晚沒睡好?”嚴青關懷地道。
“沒事,我張的。”阿竹面不改地瞎扯著。
嚴青又是抿脣一笑,說道:“哦,等我及笄時,我可能也會張。到時候我希三姐姐能做我的贊者……對了,今天的正賓人聽說是張太夫人,能得張太夫人過來給姐姐做贊者,真是太好了。”
張太夫人是張閣老的老妻,是位德高重的長者。阿竹也算得上是有張家的脈,所以老太君邀請張太夫人給阿竹做正賓人時,張太夫人一口便應下了。
阿竹見面上無限歡喜,是真心爲自己高興,便也微笑起來。
阿竹到來的時候,便見老太君陪著張太夫人坐在正廳上首位置說話,這兩位可以說是今日的最年長者了。張太夫人今天穿得極隆重,是正禮服,頭上戴了假髮和祖母綠的頭面,整個人拾掇得神煥發,給人一種老當益壯之。
阿竹看了一眼,幾乎與嚴家有姻親關係的眷都過來了,還有嚴祈文的同僚的眷,來的人極多,甚至比嚴青蘭行笄禮時還多了一些。
阿竹趕過去給在場諸位長輩一一行禮請安,作爲今日的主角,自然收穫到一堆的誇讚,誇得厚臉皮也繃不住了,只能擺出害靦腆狀。
張太夫人拉著阿竹的手道:“多好的閨啊,以後常去曾外祖母家玩啊!”顯然也和張閣老一樣,想要再將這個有脈關係的親後輩給拐回府裡呢。
阿竹假裝聽不出曾外祖母話裡的含意,不過心裡卻極喜歡張閣老夫妻,只覺得這對老人的心態好,所以活到這把年紀,子還那麼朗,讓特別羨慕。對於古代來說,雖然短命大有人在,不過大都是些貧苦人家罷了,但長壽的也不是沒有,特別是那種世家大族,懂得養生之道的,壽命更長。
大廳裡一派和樂融融,不過嚴祈華那邊卻不咋樣了。
嚴祈文今日十分激,雖然昨晚因爲和妻子說了半宿話導至激得到天明也了無睡意,使得今日睡眠不足,但神頭卻極好。在等待吉時到來時,真是一刻也坐不住,便直接跑去自家大哥那兒刷下存在了。不過等見了人卻發現,嚴祈華這作大伯的,竟然比他這作父親的看起來還要糟糕。
“大哥,你臉不太好,昨晚沒休息好?”嚴祈文奇怪地問道,心說那是他兒,又不是他兒,他用不著失眠吧?當年青梅及笄那會兒,也沒見他如此憔悴。
嚴祈華打量他,突然深深地明白了一個道理:無知就是福啊!因爲無知而笑得那麼蠢的弟弟……真是幸福!
吉時即將到來時,衆人便提前起往已經佈置好的嚴家家廟行去。
正當衆人剛出了正廳時,突然遠傳來了些聲音,衆人起初還沒太在意,卻沒想到管家嚴如榮氣吁吁地疾步過來,直接稟報道:“老太君、公爺,宮裡來人了,皇后娘娘給咱們三姑娘賞賜了及笄之禮,而且、而且……似乎還有傳旨的侍大人。”
衆人面面相覷,現在不是正要舉行嚴府三姑娘的笄禮之時麼?爲何宮裡的皇后會特意賞賜東西過來?而且這聖旨是什麼意思?
只有嚴祈華眼前一黑,這也特隆重了,端王做到這程度……簡直是恨不得直接將人給娶回去,一一毫的可能都不給它發生啊!這做得也太讓人驚悚了吧?
正在心裡嘆端王流氓一樣行力的嚴祈華在管家的提醒下,方定了定神,忙讓人去準備接旨的香案等東西,方領著靖安公府一家老小去前院接旨。
阿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跪在父母後聽著太監念著聖旨,當聽到“嚴氏之貞靜淑德、恭謹端敏”等字時,心裡簡直要口而出一句:“放屁,人都沒見過,怎麼知道人是咋樣的?”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恭謹端敏這等品德。
木然地聽著聖旨,當侍特有的尖銳的“欽此”二字聲音響起時,現場仍是有片刻的安靜。幸好嚴祈華不愧是大家長,很快便又反應過來,忙呼萬歲謝恩。
比阿竹更茫然的是嚴祈文夫妻,他們機械式地跪下接旨,心裡已經傻了,風化了。見到這對夫妻倆的傻樣,嚴祈華和高氏只得將現場之事攬過來,忙讓人去打賞來傳旨的宮中侍,想打聽點什麼時,便聽到傳旨的侍笑道:“恭喜靖安公了,貴府姑娘了皇上的貴眼,欽點爲端王妃,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那侍邊說著邊在現場掃了一眼,很快便看到了今天的主角,主要是在那羣子中,唯有穿著大紅及笄禮的禮服,極爲好認。侍瞅了一眼,將的模樣記下後,便又讓人將皇后賞賜的禮呈了過來,再說了幾句恭喜的話,便帶著人走了。
他們走得瀟灑,但靖安公府卻在沉默片刻後炸開了鍋。
所有來觀禮的賓客都愣愣的,如何也想不明白,不過是極尋常的公侯府的姑娘舉辦及笄禮罷了,竟然會有這般大的驚喜出現。而且……似乎是端王妃吧?嚴三姑娘即將嫁的是那位一直莫名其妙未娶,卻又聖眷不衰,惹得全京城的婦人都恨不得將兒塞進端王府裡福的那個端王吧?
當意識到這點時,所有賓客看向阿竹的目有些變了,好奇有之、意外有之、羨慕有之、嫉妒有之……不一而足。
不管衆人怎麼想,眼看著吉時即將到了,老太君忙和高氏招呼衆人,準備舉辦笄禮。
嚴祈華看著像木頭一樣呆滯得沒了反應的弟弟,臉皮搐了下。作爲兄長,他自然知道弟弟對阿竹的期,不拘如何富貴或顯赫,只須要能嫁個家風清正、人品端正又妻的夫婿,以後小兩口幸福滿過一輩子便了。可是卻沒想到,被端王橫一桿,笄禮還沒舉行,便直接讓皇帝賜婚,還不給什麼準備時間,一個月後就讓他們完婚……
真可憐。
嚴祈華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吉時開始了,你是竹丫頭的父親,還不快過去。”
“……哦。”
嚴祈文機械式地跟著離開了了。
舅母何氏也十分驚訝,心裡頓時慶幸三兒子對阿竹只有兄妹之誼,不然兩家約好了,這聖旨一下,大家都難看了。見小姑子一臉茫然,看著還真可憐,忙推了推,小聲道:“惠娘,先爲阿竹辦了笄禮再說吧。”
柳氏和丈夫一樣,同樣心不在蔫地哦了一聲,機械式地邁著腳步往家廟行去。
原本熱鬧又喜氣的笄禮因爲這突然而來的聖旨變得古怪,所有人都像戴著面圍觀了這場及笄禮,雖然過程沒有發生什麼失誤,張太夫人也在贊者的協助下好好地爲曾外孫上皇后娘娘賞賜下來的赤金鑲紅寶石的步搖,但是氣氛就是說不出的古怪。
等笄禮終於結束後,所有來觀禮的賓客已經沒什麼心思留下了,飛快地告辭離開。
而不到半天時間,靖安公府的事傳遍了京城的權貴圈子,衆人也知道端王那個大齡剩男終於要娶妻了,幸運兒便是靖安公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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