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推搡了下周旦,“嘿,醒醒,醒醒,蛋哥醒醒。”
“這些娘子再也沒什麼用啊,你沒聽見二娘說了嘛,六娘不是人,指不定們各個都是黑利爪的妖怪呢!”
“書生郎要是將這些個娘都收了,那便是有玲瓏七竅心,都不夠剖的!”
周旦:“嘿嘿。”
他沖顧昭了眉,壞笑道。
“反正一個二娘剖心是死,大娘,二娘,三娘還有六娘,們一齊上了,我也是死!”
“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死前來場痛快的,也不枉我來這人世間走一場。”
“昭弟你說是不是。”
顧昭瞳孔地震了:
還能這樣算?!
半晌后,出拳頭往周旦左肩打了一拳,笑道。
“可以啊蛋哥!”
周旦嘿嘿直笑,他抱著掃帚和顧昭討饒,道。
“好啦好啦,我也只是口頭花花,打腫臉充充胖子罷了,那天夜里做了這個夢,第二日醒來,我見到掌柜家的母豬都怕呢。”
他了自己的心口,好似還殘留著那一瞬間的劇痛和驚懼。
顧昭被逗笑了,倏忽的,的面容一凜。
顧昭凝神朝周旦看去,只見他心口后怕不已的時候,里有一若有似無的炁飄出。
瞧那飄去的方向,分明就是聽雨樓。
顧昭想了想,問道,“你家茶樓這事明顯是撞邪了,掌柜的找桑阿婆瞧了沒?”
周旦:“瞧過了,怎麼沒瞧過,才出事的第二日,桑阿婆就來看了,在聽雨樓里進進出出走了幾回,愣是沒瞧出哪里不對勁。”
“走的時候也不收我家掌柜的紅封,說是讓掌柜再找找其他高人。”
周旦吐槽:“我家掌柜的整日守著個茶樓,哪里還知道什麼其他高人啊。”
顧昭將周旦拉到旁邊,商量道,“蛋哥,不然你讓我進去瞧瞧吧。”
“你?”周旦懷疑的瞧了顧昭一眼。
顧昭點頭,“是我。”
開始往自己上金銀。
“不瞞蛋哥,我家往上數五六代都是玉溪鎮的更夫,我阿爺更是那經年的老更夫了,我打小就養在他邊,不知聽了多魑魅魍魎的故事。”
“這段日子,我阿爺傷到和腦袋了,也是我替了他的班,現在在翠竹街和臨水街打更巡夜。”
“我和你說啊,這夜里都有點不同尋常的靜,咱們走夜路的心正,自然是不懼。”
“我剛才和你怎麼說的,人心至上,無懼則明。”
周旦有些意,隨即又連忙搖頭。
“不行不行,雖然我也很想幫大伯保住咱們聽雨樓,你不知道,自打決定聽雨樓要關門了,我家大伯那是整日無打采,茶飯不香!”
他愁眉苦臉了下,繼續道。
“但我也不能害了你啊,你還這般小。”
他低了聲音,“那黑利爪掏心,還真的怪可怕的,我醒來后,整個心口都在痛,緩了兩日才好一些呢。”
顧昭推著周旦又折回聽雨樓。
“嗐,沒事沒事,咱們就看看,反正我人來都來了,看看又不會怎麼樣,我方才和你怎麼說的?”
“人心至上,無懼則明!”
顧昭順手將周旦手中的大掃帚往角落里一擱,勸道。
“別忙著掃地了,明兒都要關門了,地板還要打掃得這麼干凈干啥?”
周旦一把又奪了過來,扯著皮笑了笑,“呵呵,手里有點東西,心里踏實。”
“呵呵,踏實!”
……
掌柜的不知道去了哪兒,顧昭在聽雨樓里走了一遍,這茶樓確實干凈。
整個聽雨樓是四方的結構,上下兩層,上層中間鏤空,一半做雅間,一半做了半月形的廊坊,上頭擱幾張一人坐的小桌。
茶客淺嘗茗茶時,視線正好對在一樓西邊的戲臺。
戲臺上擱了一張黃梨木半人高的桌子。
周旦跟著顧昭從樓下走到樓上,又從樓上走到樓下,那大掃帚是一直沒有放下。
他多瞧了顧昭幾眼,對著他沉思的側不敢吭聲了。
乖乖,方才這顧小弟科打諢,他居然沒有瞧出他長了張冷臉,低垂眉眼沉思時,除了有他自個兒臭屁的俊俏,居然還有兩分拒人的冷漠。
周旦不敢稱兄道弟了。
顧昭不經意回頭,倏忽的笑了下,“蛋哥,你這麼害怕樣子做啥。”
周旦:“咳咳,哪有,對了,顧小弟你看好了嗎?有哪里不對勁?”
顧昭沒有說話,抬腳繼續在聽雨樓里來回走。
四面瞧了瞧,最后又朝聽雨樓西面的戲臺走去。
旁邊,周旦還在絮絮叨叨的嘀咕,“我就說不行嘛,連桑阿婆都沒有瞧出不對”
“找到了。”
周旦的聲音戛然而止,詫異不已,“找到了?什麼找到了?”
顧昭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還有啥,蛋哥你念叨的大娘,二娘,三娘還有親親六娘。”
周旦悚然一驚,嗷嗚一聲的怪,眼瞅著就要丟了掃帚往顧昭上跳去。
顧昭側躲了躲,不免好笑,“蛋哥,你這是葉公好龍啊,你不是說了嘛,要將大小六個娘子一起收了!”
周旦哀嚎,“我那是口花花啊。”
“我一個也不想要!”
“作甚這般吵吵鬧鬧的!”后門傳來一道聲音。
顧昭和周旦同時回頭。
原來是周掌柜回來了,只見他手中抱著一個事,上頭用黑布籠罩著,瞧不真切到底是什麼。
周旦附在顧昭耳邊,小聲道。
“那是我大伯娘的靈牌,大伯最寶貝了,我們打算關門了,大伯方才說了,要讓大伯娘最后看看聽雨樓。”
“你別怕,有大伯娘的靈牌在,大伯也會好說話一些。”
周大千將靈牌放在聽雨樓靠東的一張方桌上,掀開黑布,細細的將上頭并不存在的灰塵拭。
他低著頭,外頭漫天的金烏暖,好似卻照不到這一片低落。
“臻娘,我打算關了這茶樓,以后啊,你是聽不到聽雨樓的雨聲了,不過沒關系,咱們葫蘆村的景致也不錯,你啊,不要嫌棄啊……”
顧昭眼睛暼了一眼,正好瞄到靈牌上寫的妻華氏之靈位,收回目。
那廂,周大千絮叨了兩句,又分了一分心神過來。
“哎,你是剛剛那小郎,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可是有事?”
周旦忙不迭應道,“大伯,哦不,掌柜的,顧小郎方才說了,他已經知道咱們茶樓里是什麼東西在搗鬼了。”
“都要關門了,還喊什麼掌柜,喊大伯就了。”周大千沖周旦擺了擺手,繼而朝顧昭看去。
“哦?你瞧出什麼不妥當了。”
說實話,周大千是不報什麼希的。
畢竟連玉溪鎮出了名的人桑阿婆都瞧不出,他們茶樓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他一介生意人,到這等異事又能怎麼辦?惹不起就躲一躲罷了。
……
顧昭抬頭朝梁上看去,指著上頭道,“掌柜請看,六位娘子就在那兒。”
周大千和周旦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兩人不免怔愣了下。
周旦瞪大了眼睛,失口喊道,“這不是蜘蛛嗎?”
“一二三四五六乖乖,大伯快看,這兒真的有六只大蜘蛛。”
六只啊!可不就是對應夢里六位娘子的數字嘛!
周大千同樣昂著頭,喃喃,“看到了。”
他將自家小二的手拉了下來,兩步走到顧昭面前,踟躕的開口,“這位小哥”
顧昭:“周掌柜,我顧昭。”
周大千定了定神:“好,顧小郎,為何說這些蜘蛛是我們夢里的六個娘子。”
“可有什麼說法?”
顧昭指著蜘蛛解釋道,“周掌柜,我是夜里打更的,您也知道,像我們這樣走夜路的,那是時常會到些不尋常的靜。”
周大千不住的點頭。
顧昭頓了頓,繼續道。
“我在機緣巧合下就上了怪事,自打那以后,我的眼睛和鼻子就比較靈醒。”
“我知道!”周旦興的手,“顧小郎這氣沖撞,開了天眼,通了靈竅!”
顧昭:“對。”
多瞧了周旦一眼,他和家佑哥要是見面了,一定很有話聊!
顧昭繼續道,“方才我在聽雨樓走了幾趟,就這兒的氣息有些不對。”
周旦既懼怕又興,低了嗓子,“大伯,只要咱們將這些娘子請出聽雨樓,是不是就不用關門了?”
他仔細的又瞧了瞧那六只大黑蜘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亦或是先行帶,他覺得顧昭說的是對的。
你瞧,那只最小的蜘蛛,瞧過去多秀氣漂亮啊,那是書生郎心的六娘
那只揮著大,一副暴躁兇狠模樣的大蜘蛛,一定是一言不合就手的二娘
周旦越瞧越像,在周大千耳邊旁小聲道。
“大伯,就算顧小郎說不準也不打,了不起咱們過幾天再關店。”
他回頭環視過聽雨樓,眼里都是不舍。
這里的每個角落他都打掃過,這聽雨樓就是他的家啊。
周大千沉默了。
對他來說,這聽雨樓又何嘗不是他和臻娘的家呢?
……
周大千:“顧小郎,依你看,咱們該如何請走它們?”
顧昭搖了搖頭,“雖然找到了大娘,二娘,三娘六娘,但并不是說請走它們,事就結束了。”
的目落在戲臺上的黃梨木桌子上,手拂過,將上頭殘留的一魘炁化去。
這才看向周大千和周旦。
“諸位娘子,它們只是唱戲的,要是沒有尋到那幕后的班主,了這六位蜘蛛娘子,還會有七娘,八娘,九娘”
周大千瞧著顧昭手落的黃梨木桌子,有些年歲痕跡的面容若有所思。
周旦驚呼:“什麼!我們聽雨樓的蜘蛛這麼多!”
顧昭:“也不一定是蜘蛛。”
的目掃過聽雨樓。
掌柜瞧過去是個漢子,意外的卻是個文雅細膩的子,聽雨樓不大卻見巧。
只見戲臺不遠就有一壇土陶大缽,里頭幾片睡蓮,兩尾白紅尾的錦鯉。
就連角落里都斜了幾株翠竹,窗欞的進來,正好落在翠竹碧翠的枝葉上。
顧昭:“七娘八娘,可以是這倆尾錦鯉,也可以是這幾株翠竹。”
周旦迷糊了。
周大千虎眼一瞪,沉聲道。
“是故事出了問題,還是說書人出了問題?”
“未曾相見,我也不能妄下斷言。”顧昭搖了搖頭,手指著黃梨木的右上角,繼續道。
“不過,這兒有一魘炁的殘留。”
周旦不解:“魘炁?”
顧昭點頭:“是魘炁,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夢魘。”
這幾日跟著八郎在樟鈴溪的浮石上曬月亮,聽八郎說了許多的妖鬼趣聞,族不愧是族,就算是三十歲的小,得了脈的傳承,知道的也比一般人來得多。
說是大百科也不為過。
夢魘一魔,就聽八郎提過一。
夢魘可以說是一縷魔氣,早期時候沒什麼能耐,只能讓人發發噩夢,心生驚懼,待其長為一方大魔時,卻能悄無聲息的于夢中肆掠人命。
它借著夜的遮掩,通過編織夢境,激發著做夢之人的七六,或悲或喜,或驚或懼,心緒浮,大起大落,而夢魘則通過吞吃這些□□一點點的長。
乃至為一方大魔。
周旦恍然,“所以我們才會做被二娘掏心的噩夢。”
“因為它想吃我們恐懼的緒。”
顧昭點頭:“不單單這,你在夢里見到六娘有,大娘有憐,二娘有懼……常常輾轉反側,憂慮辜負其他娘子的誼,這些都是能讓它長的七六。”
周大千的面容也跟著嚴肅了下來。
“這段日子以來,聽雨樓的生意不錯,自從那日說書后,茶樓沒有一個人敢來,數十人做同一個夢,可見這夢魘不簡單,說不定已一定氣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