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斑斕的霧,朦朦朧朧地在面前升騰。
其實一眼就能看出那并非是真正的彩幡,只是一道道絢麗彩的匯,有點像是雨過后的彩虹,但不是虹橋一樣的形狀,而是豎著朝上,而且比彩虹更飄渺虛無。
它在竹林上空搖曳,微微擺,姿態詭異而嫵。
這就是瀘江三寨的鄉民聞之變的“勾魂幡”。
在場的幾個人包括豆子,一起看向這道不知從何、又是怎麼出現的詭麗的勾魂幡。
尤其是豆子,它凝視著那道豎起的虹影,嚨里發出低低的咆哮聲,并且慢慢地往后退了幾步。
“什麼鬼東西……”黎老大盯著那道影子。
佩佩抓住戚峰的手臂,害怕地躲在他后:“阿哥,我們、應該離開這里……”
戚峰垂眸瞄一眼,了道:“怕什麼,青天白日的,我不信真有什麼羅剎鬼,勾魂幡。”
楊儀若有所思地著那如彩幡旗一樣的東西,目逐漸下移。
發覺就在虹影的底下,有一抹裊裊的白氣,只是所有人的目都被那艷麗的影子吸引了去,很容易便忽略了那點比霧氣還淡的白。
這會兒刷啦啦地響聲,從前方的竹林里又竄出了許多那種通紅的百足蟲,麻麻地往這邊爬來。
戚峰當機立斷:“到這塊石頭上!”他立即把佩佩抱起,放在巖石上,又將豆子也抱了上去,催促楊儀:“快上去。”
佩佩手拉過來,戚峰在后推著,楊儀也趕忙爬到了石頭上。
他們這邊正忙著,黎老大在他們后一丈開外,斗笠下的眼睛瞇起,言又止。
黎老大怎麼也想不通,好好地一場干凈利落的殺戮,怎麼就演變現在這進退兩難的地步。
假如趁著這個機會沖過去的話自然可以把他們殺掉,可是……又有狗,又有蟲子,也實在令他煩心不爽的很。
這會兒爬到巖石上的佩佩也發現還有些蟲子正上來,趕忙從腰間的袋子里掏出一把黃末,沿著巖石邊沿灑了一圈。
那些紅蟲將接近末的時候,便慌忙改道。
楊儀聞到刺鼻的味道,知道這里頭有野決明,金豆子,雷公藤外加雄黃,正是最佳的驅除蛇蟲之。
“這也是姑娘的阿爺配的?”楊儀問佩佩。
佩佩點頭:“村寨里的蛇蟲很多,夏天睡覺的時候,常常不知不覺地就有蛇爬到上,阿爺調的這個東西灑在屋子周圍,就不會擔心蛇爬上來咬人啦。”
“姑娘的阿爺實在淵博。”
佩佩低下頭,了自己的布袋:“阿爺先前是村里的大夫,后來就……”沒有往下說,而是又翻出了另一個瓶子,挑出些藥膏來給戚峰上的傷口涂抹。
黎老大遠遠看著,終于縱一躍,跳到了旁邊的一棵冷杉樹上。
殺手孤傲地抱著雙臂,冷冷地著巖石上的幾人。
楊儀沒有去觀別的,繼續看向那勾魂幡升起的方向。
站在巖石上總算能看的更遠,發現那白氣的底端,正是前方的竹林的頂上,再往下便看不清了。
此刻耳畔都是蟲兒刷拉拉爬過地面的聲音,佩佩探頭,正看到巖石底下那半個骷髏頭,蟲子在那上面爬來爬去,看著又可怕,又有幾分可憐。
戚峰道:“楊易,你發現沒有。這些蟲子好像都是往山谷外去的?怎麼今兒是什麼良辰吉日,它們是要搬家麼?”
楊儀正也想不通,照說讓蛇蟲們出沒的,必定有什麼威脅到它們的……但,難不是那勾魂幡?
那彩艷麗的霧影,到底為何會它們害怕呢?
一陣風掠過,吹的竹林颯颯作響,突然間佩佩驚呼著一把抱住了戚峰。
原來那些竹葉晃之間,出了竹子上或掛或挑的一些骷髏,如猙獰的鬼面在林子里窺視世人一樣。
戚峰下意識地安佩佩:“別怕,都是些死人骨頭。”
楊儀愣愣地著竹林,目上移,發現隨著風,那艷麗霧影跟白氣也隨之瑟瑟搖,真像是神鬼的勾魂幡,也在隨風搖曳一般。
這時侯地上的那批蟲兒已經跑的差不多了,竹林里漸漸安靜下來,楊儀道:“我想到林子里去看看。”
戚峰驚愕:“林子有什麼好看的?”
楊儀道:“我想著勾魂幡不是無緣無故而有的,它距離此并不遠,也許……可以一探究竟。”
“楊易,我今日才發現你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戚峰慨。
佩佩也忙勸阻:“楊先生,還是別去!”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些竹林上若若現的骷髏頭,難以想象在林中行走的覺。
楊儀卻看向前方樹上的黎老大,如今最忌憚的便是這位殺手。
正此刻黎老大因見蟲子經過了,便一躍下了地。
他想也該是時候解決這件事了,因向著石頭上眾人道:“你們打算在那里躲上一輩子?”
戚峰拍拍佩佩:“等我去解決了他。”
楊儀看著他上跡斑斑的,突然想起那日在佛堂他被保護狄小玉被淋了一點,簡直跟今日所見不謀而合。
“戚隊正……此人武功超群,不可。”
戚峰道:“放心,我已經清了他的路數。再說你不是想去看看那勾魂幡底下是什麼嗎?這要是有個跟屁蟲在,也不方便去啊。看我打發了他再說。”
他們在高高的巖石上說話,黎老大聽得更清楚了,他發出輕蔑的一聲“嗤”:“在人跟前現的小子。”
幸虧戚峰神經大,并沒有聽出他這一句“人”把楊儀也包括在了,只當是說佩佩。
眼見戚峰縱就要跳下巖石,卻被佩佩拉住:“阿哥……”
戚峰以為是不放心自己,佩佩卻攥著拳頭,柳眉倒豎地說道:“阿哥狠狠地揍他!”
連楊儀在旁聽著,也有些忍俊不。
戚峰跳下巖石,活筋骨。
這得虧是他,若是旁人,上了大大小小的傷,豈能仍舊這般神。
黎老大心里著實是有些佩服這軍漢,但同時又覺著他甚是討厭,幾次三番妨礙自己辦事。
從還沒進這人頭谷開始,黎老大就嗅著氣味不對,若還有別的選擇,他才不愿,果然預的不錯。
如今既然騎虎難下,不得速戰速決。
才一對招,黎老大便刀劍齊發,誰知這麼短的時間相隔,戚峰竟不似方才一樣只有負傷的份兒。
連擋住黎老大幾招攻勢。
戚峰道:“你爺爺的傷不是白挨的!”
黎老大呵了聲:“有意思,你倒也不是那種莽無腦之人。”
戚峰道:“你爺爺的腦袋大著呢,你眼瞎看不見!總說別人莽,怎麼……你是不是細小的看不著?”
黎老大眼神一變:“你真真找死!”他心中怒,又加忙著要置戚峰于死地,出招未免急了,可他不知道先前對戰之中,戚峰已經把他的路數清了七八分,方才言語鄙,不過是為激怒他而已。
眼見黎老大中計,戚峰閃后退,做出個力有不敵狼狽逃竄之態。
黎老大不免得意忘形,故技重施,橫刀削向他的腰間,長劍卻又襲向嚨。
戚峰哈哈一笑,右手揮刀,刀對刀一。
就在兩刀相撞的瞬間,戚峰撒手棄了兵,扭腰閃,左臂前舒,竟是一把攥住了黎老大的劍。
黎老大萬萬沒想到他會扔了兵,他本就在兵上吃虧,這會兒居然連唯一的刀都不要了?還沒反應過來,就給戚峰住了劍。
黎老大驚愕加倍,這簡直是自送死的打法兒,正要順勢把他的手削落,誰知竟完全不能。
再看,原來戚峰的手上不知何時纏了一圈棉布!
佩佩先前給他敷藥,上各包扎,黎老大看的明白,所以就算先前看見他手上扎著布帶,也沒有在意,誰想到竟然如此?
高手過招勝負只在一瞬,黎老大的刀劍所向披靡,但他卻不知道戚峰已經找到他的破綻。
就如同楊儀所說“不能”,戚峰明白,假如在兵上跟黎老大相拼,自己只會更慘,所以他才拼的丟棄腰刀,就在黎老大左手劍右手刀無法作之時,他順勢近,左手擒住了黎老大的手腕,右手蘊足力氣,一拳狠狠地捶中黎老大的腹部。
不能兵,那就近搏。
黎老大被那剛猛的拳風震的眼前一黑,渾在瞬間力,刀劍齊齊落地。
他整個人向后急速倒退出去,還未站穩,一腥甜從頭直沖上來:“噗!”張口竟吐了一口鮮!
日暗淡昏黃。
早就過了正午,烈的芒減退,竹林嘶嘶有聲,竹葉遮天蔽日,寒氣森森。
最可怕的自然是那些骷髏,掛在竹林上的,藏在竹葉里的,時不時出來嚇人一跳,或者絆人一跤。
豆子打前陣,佩佩壯膽開路,戚峰跟在楊儀后。
楊儀幾次回頭:“戚隊正,你……”
戚峰只是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方才一拳將黎老大擊飛,那無所不能的驕傲殺手一時再無反擊之力,佩佩終于等到這機會,趁機跳下巖石,把落地的三把刀劍都撿了回來。
黎老大正捂著口在那里強忍痛苦,抬頭看見這孩子把自己的兵帶走,怒道:“你……”
佩佩似乎恨不得把他氣死,大聲道:“你被我阿哥打敗了,就得認輸!在我們寨子,輸了的人的頭跟兵都是贏家的!”
黎老大膝蓋一,半跪在地上。
戚峰笑道:“哎喲這大禮不敢……”那個“當”還沒說完,嚨里也泛出一口腥甜,他趕忙死命地咽了下去,才沒有怯。
楊儀看出戚峰已經是強弩之末,如今黎老大已沒什麼威脅,便想他在在原地歇息,但戚峰牢記自己對于薛放的允諾,哪里放心自己去闖。
竹林后,又遇到幾條蛇蟲,佩佩拿著木,眼疾手快地將其挑開。
楊儀時不時抬頭看天,可是竹葉太過茂,已經看不到那勾魂幡的影子了。
幸虧也不必再苦苦找尋,因為才走了一刻鐘,豆子便起來。
三人忙止步。
前方有一片頗大的空地。
先映眼簾的,是許多疊在一起的白骨骷髏,足有不下百個,形半人高的仿佛是骷髏塔的模樣。
而在骷髏塔的前方地上,散發著一大團裊裊空濛的白氣。
細看,在白氣之中有什麼東西在蠕。
佩佩正捂著,見狀道:“是蜢蟲!好多!”
楊儀卻看著那些蜢蟲的下方,那里好像……是一極大的的尸首,像是野豬,又似乎是牯牛,看得出死了很久,腹部已經出森森骨頭,雖然是逆風,腐爛的臭氣還是散了過來。
佩佩已經不想再看,扭過頭去。
戚峰嫌棄地:“什麼東西,難道勾魂幡就是從這兒出去的?”
楊儀掩著口鼻細看,驚見的脖頸上、似乎是系著紅的綢緞。
看看那巨大的尸首,又看看陳列的骷髏塔。
詭麗的勾魂幡,奇異的白氣,蜢蟲,野的尸首。
那些拼命往外去的蛇蟲……
楊儀心頭巨震:“快捂住口鼻,離開這里。”
三個人極快向外退去,佩佩攙扶著戚峰在前,楊儀在中間,豆子反而在他們后,時不時地還回頭看向骷髏塔的地方。
楊儀心里糟糟地,暗暗自責自己太過大意。
不知是不是因為跑的太急,或者是別的原因,心怦怦地跳的很快。
幸虧他們并未深竹林,很快到了竹林邊緣,佩佩扶著戚峰先一步沖了出去,楊儀跟在后面,正一步往前,突然竹林上有一人飄然躍下,一把將勒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