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的人走了之后, 章家眾人聚在壽喜堂用膳，章扶玉和姚夫人還有章云鸞陪章老太太一桌，余下又一桌則是以姚纖纖陸之為首, 再依次坐著云驪、云瀟和云淑。李氏和馮氏則在一旁捧箸擺筷，不能停歇。

　云驪心想文龍和文懋都未婚，故而下一輩中沒有年輕媳婦, 還得要李氏和馮氏這樣四五十歲的人還能服侍翁姑。

　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會如此。

　畢竟慶王府的小姑子還真是不呢。

　默默吃著菜，今日的菜倒是不錯，自己應該也算功吧，尤其是描眉畫眼用的功夫太多了, 就是為了今日。

　眾人見云驪臉上無異, 都不得不承認是真的很有靜氣。

　云淑看了云瀟一眼，心道, 若是五姐姐炫耀一句, 六姐姐肯定會鬧一場，還好五姐姐一切如常, 仿佛今日不是釵, 而是真的用膳一樣。

　殊不知云瀟正吃著飯在發呆, 是馮氏教出來的, 馮氏為人不喜富麗妝飾，也并不涂脂抹, 施嬤嬤又是宮中人，宮中的宮是止涂脂抹的。因此，云瀟倒是有姐姐云鸞送的胭脂水，但的水平就是把偏黃的臉兒涂白, 再描眉, 把子涂紅就了。

　即便姐姐云鸞, 也就比強些，但是那也只是會描眉，的畫眉法還是姐姐教的，可再看云驪，是怎麼畫的那麼好看的，眼神頓時有神了，而且秋水漣漣，貌陡增十分，再看的妝扮，點翠雖然名貴，可的點翠不過是小小幾個墜角，差自己老遠了。

　有一套蝶花的點翠首飾，裝了滿滿一梳妝匣子，比的那些窮酸貨好多了。

　哼，等到定親的時候，釵就戴那套。

　可是，自以為買了最好的胭脂水，但本不會像云驪那樣畫。

　再看看周圍的人，姚纖纖倒是好打扮，可舉止輕浮，總有一種馬上要竄到你邊各種諂那種樣式，雖然華貴考究頭上戴著小金冠，可是對比云驪，了氣韻，像暴發戶似的。

　陸表姐更不必說，陸表姐論相貌還不如姚纖纖，云瀟是知曉陸表姐一向不打扮，和自己母親一樣，只是出來見客才略施胭脂，雖然裳十分貴，就陸表姐上這條子看似平平無奇，其實是繡蓮花的蜀錦。

　這蜀錦還是名貴的蜀錦里的雨錦，再有這蓮花的繡法也不凡，一條子值百金。

　即便如此，的這條蜀錦比不得邊云驪的蹙金紗，反而陸表姐的子顯得太過繁復，多了土氣。

　至于云淑倒是一幅上京貴的標準打扮，相貌以前覺得好看，但總缺點什麼，這些日子明麗了不。

　若沒有云驪，云淑算得上是章家姑娘里相貌最出挑的了。

　據說生母朱姨娘就是過人，不輸劉姨娘，甚至家世清白更勝一籌，按道理云淑應該比云驪更，但云瀟左右看看，還是不得不承認云驪相貌氣質更出眾。

　云淑雖好，但給人的覺很模糊，沒有真正喜歡的東西，也沒真正喜歡什麼，從不冒尖，不出挑，沒有任何特點。

　比如可以出去見到貴夫人時落落大方，舉止得，甚至連平日都不戴的名貴首飾戴上，是一名合格的勛貴千金，比穿的都名貴，連母親都夸云淑明艷可人。但是在姑母祖母面前，又故意扮年紀小，傻頭傻腦總逗長輩們笑話喜的樣子。平常，又是那個訥言溫婉的庶，在母親和面前小心討好著。

　云瀟覺得自己看不云淑，像是一個人，又像是很多面。

　飯畢，云驪也就先回明月館去了，一回來就先卸了釵環，凈了面容，換上家常服。

　荷香豎起大拇指：“姐兒今兒化的前幾日還要好，真真是把我們滿屋子的人都看呆了。”

　云驪笑而不語，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梳妝也是一門學問，這天下哪里有丑人，只有懶人。況且大抵是擅長書畫，也時常畫人，知曉臉怎麼畫好看，而不是抹的跟刷白墻似的，特地點那麼一撮撮胭脂，覺得自己是櫻桃小口了，反而顯得臉看起來很臟。

　“我要在榻上歪歪，你們也歇息一會兒吧。”

　睡覺就是最好歇息的法子。

　雖然不是那種和下人打一片的主子，但是卻很為難下人，從住明月館開始，逢年過節下人們都有厚的賞賜。

　荷香打了個手勢先下去了，去外面做針線活兒，留素文在榻上歇息，順便怕云驪口，留在屋子里照看。

　云驪昏睡時，外頭卻見云瀟的大丫頭素真過來，是來借花樣子的，這素真話說的很好聽。

　“我們姑娘說五姑娘這里的花樣子不錯，想拿幾張給太太做抹額去。”

　荷香心道，你還故意把二太太搬出來，空手套白狼拿我們家姑娘的花樣子，你不知道那些花樣子畫出來是要功夫的啊。

　好在有云驪的吩咐，花樣子一律不外借，故而，荷香道：“巧我們姑娘這些日子沒有畫花樣子，你和六姑娘說一聲對不住了，不如去凝翠閣還有姚表姑娘那里問問。”

　素真沒要到花樣子，有些生氣的走了。

　守在門口的茜紅就道：“瞧那個樣子，平日六姑娘諷刺我們姑娘舞文弄墨附庸風雅，還說我們姑娘小家子氣，偏每次沒臉的來我們這里借花樣子。”

　荷香笑道：“好了好了，反正姑娘吩咐畫的花樣子是不能傳出去的，生氣也沒用。”

　這個小曲被荷香當笑話說給云驪聽，云驪也是冷笑，還真不是小氣，之前是無所謂，但是這些人從這里借的花樣子，把畫的心拿出去卻只字不提是畫的，那可就沒那麼大度了。

　像們學紅一般都是有一個冊子上有四時季節該畫什麼植水果或者，但是那些幾乎都是千篇一律，凡大戶人家都有那樣的一本冊子，要想玩出新意，就得自己畫，畫兒畫的好，紅繡上去才不落俗套。

　不過，云驪更知道為何借花樣子，不是為了嫡母，而是為了二老爺。

　二老爺章思源不日將回京中，兒們都有針線奉上，針線就是二老爺對們的第一印象。

　男人們對針線好壞雖然不至于分的清楚，但是不巧，卻是一眼就能看出。

　卻說素真沒有討到花樣子，正去凝翠閣同云瀟說了，云瀟正在云淑這里和陸之吃糖真雪，一旁放著楊梅漬、櫻桃漬，三人正吃的起勁，聽了這個消息。

　云瀟頓時就道：“瞧那個小氣勁兒，我不過是見太太喜歡的花樣子，是做給太太的，倒還不愿意了。”

　是時常在云淑和陸之面前抱怨云驪的，幾乎已經為習慣，但云淑和陸之很參與，都不大言語。

　云瀟自覺和們說話無趣，跺跺腳就走了。

　這一走，云淑就繃不住笑了：“這個六姐姐回回都是如此，不過這氣來的快消散的也快。”

　陸之點頭：“說起來我倒是愿意和這樣的人打道，心里想的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

　“說的也是，你看我五姐姐，心里想什麼，做什麼，甚至這次和慶王府說親的事，全家包括老太太都不知曉，可是時常隨大伯母在老太太這里請安的。”云淑嘆著。

　陸之點頭：“你們家的這個五丫頭不像六丫頭是個碳，小時候還好，現在越發大了，也不和我們姊妹一，我是搞不懂，活的和大人似的，每每見著也覺得累乏。”

　二人說到這里都覺得怪沒意思的，云淑笑：“表姐，你那親事才好呢，河東裴氏名門族，裴姐夫年才高，家世簡單。不像慶王府，烏的都是人，就像祖母說的，咱們都好好地，不羨慕富貴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這話陸之深有同，又悄悄的對云淑虛點了點：“你也快了吧？”

　云淑紅著臉點頭，但見陸之嘲笑自己臉紅，也道：“不知道是誰，聽聞人還沒嫁過去，就關照起人家的朋友來了？”

　據說裴度有一位朋友因為剛來京中水土不服得了嚴重的痢疾，陸之打聽到了，立即就送冰和藥材過去，云淑也不嘆，陸之這樣的佛爺也會為了男子心。

　陸之則站起來作勢要撕的，鬧一團，筋疲力盡后陸之才道：“我不知道何德何能才能嫁給裴郎，他龍章姿才學出眾為人亦十分有才干，而我才學平平，姿平平——”

　聽不得陸之如此菲薄，云淑就道：“姐姐你天生單純通，比云驪那種故作冰清玉潔的人好多了，再者你哪里姿平平了，你這樣的圓方臉才是最有福氣的國泰民安臉。祖母說長輩們都喜歡你這樣的姑娘，珠圓玉潤才是最有福氣的。”

　“你這是在自夸嗎？”陸之云淑的臉，小丫頭小圓臉，瑩白，像了的桃子一樣。

　云淑告饒：“別，別，我說的是真的，祖母真的這樣說過的，姑娘家像姐姐這樣最好，是很有福氣的樣子。你別看大家日家都夸我五姐姐好看，可長輩們不喜這樣的，苗條纖細，不宜子嗣呢。”

　也是聽祖母說過，陸家人替陸表姐找人看過，說是宜男之相，現在云淑也不小了，也知曉子出嫁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生子，還得生兒子才行，陸表姐大脯厚，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只不過這些話是聽林媽媽說的，姑娘家倒是不好說出口。

　陸之聽云淑這般開解，心里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氣。不和人爭斗什麼，只希未來夫婿能和自家父親一樣，和娘琴瑟和諧，雖然有妾室，但本不看那幾個妾一眼，只和娘好好地。

　**

　即便釵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慶王小王爺的正妻了，云驪仍舊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于而言，事沒到最后一步，什麼樣的得意都不要有，再者嫁高門也未必就真是好事，就像杜靜影認為自己打敗了眾了孔雋的夫人，不到一年就因為難產氣絕而亡，可見人事無常。

　看史書上大多人包括功臣，每每都是盛極必衰，難有善終，一則是皇帝忌憚，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二也是自己心生驕矜，也授予人把柄。

　故而，只高興了一瞬，自己心準備的妝容生效，但之后便一切如常，并不以為自豪。

　李氏很是詫異，甚至對王忠家的道：“尋常人若是乍然得了這樣的親事怕是早就高興不已，卻沒什麼喜悅的，反而侍奉我如常。”

　花花轎子人人喜歡抬，王忠家的笑道：“五姑娘還是每日早起寫字作畫，多半功夫在習紅，要不就在小廚房造湯水點心送來您這里。”

　“嗯，這樣穩的住才好，要我說那種一朝得勢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那樣的丑態我真是見不得。”李氏淡淡的道。

　王忠家的也道是。

　卻說章扶玉也遞了牌子，當然是為了兒的事來的，慶王府那個派頭讓著實是心中不忿，固然覺得慶王府很復雜，可人家是真的豪奢富貴至極，非尋常勛貴人家能夠比擬。

　而且釵之后，慶王府送了云驪貂皮高達三百多張，其余珠環配飾自不必說，這還只是一部分定禮。

　偏兒與同齡，在諸姐妹中，兒原本是除了云外，最令人羨慕的，現下卻被劉姨娘的兒反超，怎麼能讓兒如此。

　反正皇后也曾經說過要為兒賜婚的話，這樣就有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