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舫。
南陵城裏最豪華奢侈酒家,此時卻無一點兒繁榮景象,寂靜無比,只有幾個人在迴廊默默巡視。
「掌柜的,誰這麼大的威風,把咱南陵城最大的青樓給包了?我可是聽說當初城主公子想要包下那地方,都灰溜溜地滾出來。」
一個酒肆小二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觀過來,很是好奇。
「和那位大人比,城主公子算個……咳……」
在櫃枱算賬的掌柜一時口不擇言,慌忙地張四周生怕其他人聽去。
然後小聲:「你知道今兒誰來南陵了不?告訴你,是墨家鉅子墨沖!咱們城主可是出城五百里相迎,生怕不周全,包下個紅綾舫還不是小事一樁。」
小二瞪大眼睛,張大,不可思議。
墨家鉅子墨沖,可是個大人,在如今人族道統凋零,邪橫行的時代,也就數幾家修行聖地能稱為顯學,墨家就是其中之一。
不要說南陵城,就是整個南部,他都是最強大的人。
然而——
紅綾舫。
「現二十四代鉅子,不屑子孫墨沖,叩見先祖!」
墨沖卻正向主座上的一個年輕人磕頭行禮,然後激問道:「自劫難之後,如今諸子百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既然先祖您大劫已過,能否回墨家重領鉅子,振興墨家?」
「已經二十四代了嗎……不急,大劫雖然已過,但如今我修為還未完全恢復,遠不到我出山時候。」
年輕人,墨衍,他揮手否決。
十萬年前他以最年輕的聖人之姿威震天下,創立了號稱天下顯學的墨家。
隨後更是為人族證道長生第一人。
然而修行已是逆天之舉,長生更是天理難容!
天道震怒,引域外天魔侵,意消滅人族。
人族退守之九州大陸后,人族聖人以自命鑄九州鼎,創立九州結界守護人族。
只有墨衍得以茍延殘下來,確實修為盡失,陷假死之中,也就是幾年前才蘇醒過來。
「先祖,您的手?!」墨沖無意中從墨衍擺的袖子裏看去,發現墨衍的手居然不是人手,而是由木頭構。
「不單單是手,雙足也是。」
「來看看,我的機關是不是妙不可言,可惜我之前弄不到更好的材料與靈石,只能如此簡陋。」
墨衍異常灑,毫不在意的將一雙木足也出來。
「先祖!這是誰幹的?我們墨家滅他滿門!」
墨沖怒不可遏。
「算了,這件事就不提了。我此次重新聯絡你們,是讓你們尋一些材料給我送過來,我這機關假肢用得太久也該換了。」
「還有就是這機關和修行的功法心得,你好好參悟,堂堂墨家鉅子居然連準聖都不是,何統!」
墨衍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幾本書籍和一張紙片遞給墨沖。
「是!小的慚愧!」
「我先走了,不用送。」墨衍徑直地走出去。
南陵城。
蘇府。
一名穿紅,面妝緻的正百無聊賴的看著湖上的蓮花,神有些不耐。
在的旁還有個氣質溫和,著素凈的麗子,正聚會神地看著手中的書籍。
「姐,那個姓墨的怎麼還沒來呀?都等他半天了!我還想去紅綾舫那裏看看呢。」蘇瑤將手中的零食丟胡中,抱住蘇凝的右臂抱怨道。
「應該快了,再等等。」蘇凝依舊低頭看書。
「都快一個時辰了啊!」
蘇瑤嘟了嘟,接著說道:
「姐!我就不明白了,現在你早就治好了天殘,又是我們南陵甚至大周一等一的,家當代鄒子馬上就要收你做門弟子,而他墨衍只是個殘疾的廢,幹嘛不休了他。只要你暗示一下,不知道有多青年俊傑願意為你折腰。」
蘇凝一出生就是天殘,四肢雖健全但卻完全不了,更不要說修行了。
在及笄之際,父親蘇南風帶來了家的一名外門長老宋星,宋星早年欠過蘇家一個面,蘇南風之邀前來救治蘇凝。
宋星說有一藥方可治,名為重塑丹,須用至親的四肢作為藥引。
蘇家人為難之際,然而宋星又補充了一句夫妻也算至親。
可能與蘇府門當戶對的,誰會忍砍斷四肢之痛呢?甚至那些小門小戶也不願意。
當時蘇瑤建議:「之前我和姐姐出門遊玩時不是救了一個人回來麼,我們既然救他一命,要他四肢,不算虧了他吧?」
於是沒多久,蘇家大小姐大婚,男方贅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南陵城。
隨後,這個贅婿是個殘疾廢的消息,也不是。
「住,別胡說八道,他是你姐夫,要尊重他!」蘇凝將書摔在桌上,面容微怒。
「瑤瑤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但他不欠我們蘇家的,而是我蘇凝欠他的。」
「當初如果知道要他付出這麼多,我寧願繼續殘著。」蘇瑤嘆氣。
「那也是他應該的,要不是我們把他從路邊撿回來,他早死了,那裏有現在這樣混吃等死的機會。」蘇瑤低聲嘟噥道,心中更恨墨衍了。
蘇凝瞥了一眼妹妹,沒再搭理。
沒一會,墨衍就從拐角現,面帶微笑朝亭子裏走來。
「喲,墨大人好大的威風,我和姐姐可是在這等了你一個時辰了。」蘇瑤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面不善。
「有些事,耽誤了一下。」
墨衍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來到蘇凝前聲道。
蘇凝笑了一下,出手整了整墨衍的領:「沒事,我正好看看書,走吧,給你買服去,今晚墨家鉅子要在紅綾舫宴請我們這些修行世家。」
「哼,這個宴會只有各家家主一脈才可以去,我們蘇家那些叔伯兄弟姐妹們都沒資格去,你有自知自明就別去,父親本不打算帶你去丟人現眼,要不是姐姐開口,你哪有資格!」蘇瑤見墨衍不搭理,心中更氣。
「那我就多謝娘子了,我們也久沒有出去逛逛了」
墨衍拉起蘇凝的手就想離開,蘇瑤哪裏肯這樣輕易放過他。
「給我放手!我跟你說話你聽到嗎?我看你不止四肢殘廢,恐怕還聾了吧!」蘇瑤氣急敗壞地拉住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蘇凝到手上那種冰涼,正心裏難著,聽到蘇瑤惡毒的話語,怒從心起。
「啪!」一掌甩到了蘇瑤的臉上。
「啊!姐你居然打我?你居然為了這個廢打我?父親都沒打過我!」蘇瑤吃痛喊了一聲,右手捂著被打的臉,一手指著墨衍,滿臉不可置信,
「就因為你沒被打過才這麼任!」丟下這句話后,蘇凝拉著墨衍離開了此地。
聽著後面越來越弱的泣聲,墨衍無奈道:「你何必打,這樣恐怕更恨我。」
「而且打你也心疼吧?」墨衍看著停下腳步的蘇凝,了的手。
「你就是太無所謂了。不教訓,就會變本加厲。夫君,沒有你何來今日的我,自從母親生下瑤瑤走後,你就是對我最好的人了,我絕不允許你辱。」
蘇凝抬起芊芊玉手著墨衍的臉頰,眼中的似乎都快溢出來了。
戌時,夜幕降臨,南陵城大運河岸邊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喲,這不是蘇南風,蘇老兄嘛,好久不見,今日風采依舊啊。」
紅綾舫外一華服中年男子向蘇家一行人迎來。
「哈哈,哪裏哪裏,城主大人日理萬機,我是見而不得啊!」
蘇南風一邊應承著一邊思忖道。
「城主江喬居然干起了迎客的工作,真是奇景,不過也不奇怪,以墨家的勢力,不要說鉅子了,就是一名普通的長老,南陵上下都要畢恭畢敬的。」
「不過……蘇家以後就不是這樣。」
蘇南風看著邊的大兒,意氣風發,蘇凝馬上就是鄒子的門弟子了,背靠家的蘇家馬上就和南陵城各方勢力不同了。
但是看到兒旁的墨衍,蘇南風的心頓時差了。
這段時間蘇南風打算儘快將墨衍趕出蘇家,兒必須要以清白之加家。
鄒子的大弟子乃是秦國國君秦公贏季的三兒子,秦國雖然地西北,但也是國力強盛,作為大周西北屏障,保護大周腹地不西狄侵擾。
要是蘇凝能嫁秦國,那蘇家必然在他蘇南風手中登上列祖列宗都不曾達到的高度。
想到這裏,心激的蘇南風態度頗為高傲地開口道:「江城主,我等就先進去了,不多打擾。」
「自然,自然。江楓!過來!」江喬指著一個桃花眼年輕人說道:「此乃犬子江楓,還不快拜見你蘇伯伯,帶你蘇伯伯一家進去。」
「小子江楓,拜見蘇伯伯。」江楓從一開始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蘇凝,被父親一喊才回過神來趕忙過來行禮。
「蘇伯伯這邊請。」江楓在前面引路,還時不時回頭瞅瞅後的蘇凝。
「嘿,你再看眼睛就掉下來了!」
蘇瑤看著頻頻回頭的江楓,眼珠子一轉:「你看我姐夫都生氣了,要不是力不從心都想和你過過招,試試你們家的驚龍訣了,是吧姐夫?」
好一招借刀殺人。
蘇瑤明知道江楓現在對姐姐是求而不得,卻又點出了姐姐已婚的事實,想借江楓之手除掉早已厭煩的墨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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