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

“但是啊，”看向他，目裏滿是堅定，語氣卻很和，“小侯爺，人這一輩子，不就是要想方設法地讓自己活得更好一些麽？農人耕地，商賈經商，文人科考……誰又不是，隻是在拚命地讓自個兒過得更好一點、更輕鬆一點呢？”

其實不是的。

他想說不是，可從沒在他跟前說過這麽長一串幾乎算得上不設防的話，他凝神看了一眼認真的眼神，忽然沒了和辯駁的心思。

畢竟，人和人，並不都是同一種活法，自然也沒有資格去要求別人同自己共。

“小侯爺，不管你願不願意，我總歸是嫁過來了。來的路上，我想著日後兩相生厭永不複見也好。”聲道，“可到了這兒，又覺得很多事，特別是你這個人吧……可能和傳聞裏不太一樣。”

“出嫁從夫，我這一輩子，總歸要和你係在一塊兒的。小侯爺，我不貪心，也很有自知之明，沒指你給我什麽，也不會時常到你跟前煩你。但好歹，你也別折騰自己子啊，雖然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到底在瞎忙活什麽……”

孟璟司空見慣地略過了這差點憑空噎住他的措辭，沒出聲嗆。

“就算你有些別的要事必須要做，這傷對你而言也不甚要，但養好傷再行事不更方便麽？別讓母親擔心。”

“況且，”看向他的眼睛，很認真也很堅定地道，“來日方長不是嗎？”

“你無事，我才能過得更好一點啊。”

孟璟沉默了會兒，看著泛紅的眼眶，心底……不知怎地，倒生出了些從未有過的緒。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辨清那些緒到底是什麽，就聽到接了下一句話：“畢竟是賜婚，你要是沒了，我也不好改嫁，可我也不想給你守寡啊。”

“……”

他還說怎麽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敢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五指握，指節作響，在心裏再度擰斷了一次脖子，送上了一回奈何橋。

楚懷嬋見他這作，瞬間想起上次被他痛的腕骨，飛速地往旁邊一躲，出個欠扁的笑：“我剛說夢話呢，小侯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這邊請，慢走。”

他一臉不痛快地往回走，走出去幾步，卻又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巧見拿了帕子抹淚。

他怔了一小會兒，雖然他理解不了兒家這般不就梨花帶雨的是什麽病，但原來真的是在傷懷，方才不過是不想在他跟前出怯懦的一麵，這才強歡笑，有了後邊那幾句欠扁的玩笑話。

他轉過來，恰巧迎麵撞上過來看況的扶舟，他仍舊蹙著眉，卻不自知地放低了聲音：“去，把府裏的藏書送去棲月閣。”

他走出去兩步，又補道：“隻挑市麵上不常見的即可。”

第32章

孟璟興許是被那幾滴莫名其妙的眼淚給唬住了，一整日裏倒還真沒再提過要出去的話。隻是，第二日一到卯正時分，多年習慣使然，他還是忍不住起了，隻不過，他沒能喚到人進門，他一臉不悅地打開門，準備將這些不懂規矩的丫鬟全攆出去。

誰知剛一打開門，就見楚懷嬋杵在他門口，將一眾早就候著的丫鬟全攔在了後頭。

這人突然出現，惹得他一愣，興許是因為起床氣還沒散，他劈頭蓋臉衝一頓數落：“楚懷嬋你有完沒完？”

“沒。”仰頭看著他，全無畏懼，“我昨日已經說過了，等小侯爺好全了，我也就不再過來煩你了。小侯爺要是不想看見我，眼下就多休息，些沒用的心，按時喝藥換藥，總會很快好起來的。”

他看一眼，懶得再掩飾那點嘲諷之意：“扶舟沒告訴你，傷口久不愈合是因為毒，而不是因為你說的這些雜七雜八的？”

楚懷嬋神忽然黯淡了一瞬，好一會兒沒說話，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可好生將養著，總比一天到晚瞎跑費心費力的好吧。您說是吧，小侯爺？”

瞎跑？

“楚懷嬋，我看你是腦子不大好使。”

“不好使也就不好使了，左右我有母親撐腰，您拿我也沒什麽辦法，您還是趕回去歇著吧。”往正中一站，徹底將門堵死了。

一抬趙氏出來，孟璟懶得再搭理，“嘭”地一聲將門關上，這才吩咐丫鬟都下去，再親自去廚房轉了一圈，又回來逮著扶舟問：“真沒法子麽？”

“真沒。外頭的郎中也基本都悄悄請過了，可還是沒什麽法子，止疼的藥都不敢隨便用，主子這人吧……您瞧著是沒喊過一句疼，也跟個沒事人一樣的，唉……”

他沒再接後半句話，楚懷嬋卻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意思，輕輕歎了口氣。

沒再繼續問下去，轉而問了些孟璟的癥狀，扶舟猶疑了下，問：“要不您自個兒看看去？”

“他哪會給我看？”楚懷嬋滿不在乎地笑笑，“你給我簡單說說就。”

這日也沒再往孟璟跟前湊，等閑無事往小廳裏一躲，翻扶舟那本講奇難雜癥的大部頭醫書，雖然心下也明白其實沒什麽用，但總還是抱著點僥幸心理，眼地翻了一整日，晚間回去又繼續翻了兩個時辰，將近子時才歇下，第二日卯時剛過，又早早到了閱微堂，往孟璟門口一杵，搬盞燈臺過來杵在旁邊就算是書桌。

如此持續了十來日，孟璟有要事在，總算先一步沉不住氣，這日早膳過後難得好聲好氣地主同搭話：“今日去陪陪母親吧，你也好些日子沒怎麽去過槐榮堂了。或者回去翻翻賬本也，不然你們唱戲把鑰匙收回來又頂什麽用？”

“怎麽不頂用了？這半月省下來的銀子都夠平時府上一個月的開銷了，長期下來，這虧空得有多大。小侯爺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隻辛苦萬叔每日打理到兩眼昏花。”

又兌他，孟璟是真的納了悶兒了，他到底什麽時候得罪了。

楚懷嬋隨口答完方才那話，又後知後覺地問：“原來你知道這事啊？”雖然當日他在槐榮堂和張氏撞了個滿懷，但遠遠瞧著，二人隻是簡單打了個招呼，他的子也不像是會過問這些瑣事的，一直以為趙氏和東流都沒和他提過。

孟璟輕嗤了聲：“我又不是聾子。”

“哦，”楚懷嬋癟癟，“看不太出來。”

孟璟大概是已經被連日的挖苦得沒脾氣了，很好涵養地一笑，懶得同計較。

見連這會兒功夫都不放過，仍在繼續翻那本破書，他譏諷了句：“還真是連書都買不起了？一本破書寶貝什麽樣？”

“你管我。”頭也沒抬。

孟璟起，吩咐完扶舟備車，接道：“我是管不著你，你也別煩我。”

“誒誒誒，等會兒。”楚懷嬋見他要走，趕將書一扔，站起來看著他，“你幹嘛去？”

“你管我？”他將那三字原封不地奉還回去。

“可是母親說……”

“你別抬夫人來我，親自過來我也未必肯聽說上兩句話，你就別……”

他話沒說完，楚懷嬋搶過話：“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這死丫頭，將他的話全搶完了，還故意一聲高上一聲，孟璟被氣得一哽，徑直往外走，楚懷嬋卻一把抓住他袖子，死活不讓他走：“等養好再忙你的事，我絕對不攔你，也沒資格攔你。但你若不是去了趟懷仁，奔波累，興許就不是現在這模樣了。”

孟璟低頭看一眼，一點點把袖擺從指間扯出來，眼見著他就要破門而出，楚懷嬋雙眼一閉，心一橫，衝上去死死環住了他的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孟璟：……這是什麽路數？

“喂，”他見沒半點要撒手的意思，轉過頭去看，“楚懷嬋。”

奈何將腦袋埋在他後背，他連半點人影都看不見，隻得低頭去看的雙手。

白如玉，真真是雙很賞心悅目的巧手，可惜這雙手的主人大概真跟那隻死貓一樣腦子不大好使，他遲疑了下，睨了備好車回來的扶舟一眼，扶舟這次腦子還算靈，知自個兒撞見了不該看到的事，趕單手捂著眼睛往門外退，還順帶把那隻循著香味兒過來食的傻貓一並攆了出去。

門口沒了人影，他這才冷笑了聲：“楚懷嬋。”

“嗯。”楚懷嬋頭埋在他背心，心虛地應了聲，聲音嗡嗡的，聽不大真切，“你別我，了我也不放，要麽你回房好生待著，要麽我倆擱這兒一塊兒站一天。”

孟璟被這呆子氣笑，認真問：“楚懷嬋，你到底憑什麽覺得你有本事能攔得住我啊？”

“憑……”楚懷嬋剛出口一個字，瞬間想起趙氏都不住他，氣焰立馬消下去一半，又回想起那天早上他在院中練劍時，被他劍氣摧殘得碎骨的碧桐落葉，手不由自主地了，但都已經趕鴨子上架了，還能臨時撤退不，這會子認輸也太沒骨氣了。

輕咳了聲，強裝鎮定地胡說八道：“憑你總不至於人把我扔出去吧。再怎麽說，我也冠了你的姓，我要真這麽丟臉，你也麵上無不是？”

孟璟沒想到竟然還能扯出這麽一串歪理來，輕嗤了聲，低頭再看了的手一眼，準備君子手懶得再口，垂在側的手都已經抬起了一分，誰知……下一瞬，那子鬆香味和著獨屬於的那味道，一腦地往他鼻尖灌，他忽然覺著有一瞬間的失神。

溫香玉環在他後，甘鬆味和淡淡的玉簪的香味蓋住了那令人發悶的藥味，徑直往他鼻腔裏鑽。

這是獨屬於年輕人的味道。

而這把骨頭死死在他背上，前這雙手……則十指握，橫在他小腹上。

這位置……他回過神來，忽然覺得一把擰斷脖子都算便宜了，這會兒甚至有點想直接一掌將劈兩半。

他臉黑得不行，一把打下的手，徑直往外走，楚懷嬋甩了甩被重力打疼的手，邊了，邊試圖出聲阻止他：“誒，小侯爺。”

見他仍往外走，急之下喊了聲：“孟璟！”

這府裏沒幾個人敢直接喚他的名，更是從來沒這麽喚過他，他偶然聽得這一聲，下意識地頓住腳步，但沒回頭，下一瞬，他沒再同計較，而是飛速地甩掉回了房。

楚懷嬋：？？？

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突然改了主意，怔愣了一瞬，趕跟著追了過去，在暖閣窗戶底下往裏窺了會兒。

孟璟察覺到靜，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嗬斥道：“楚懷嬋你幹什麽你？”

這語氣，是真生氣了？

楚懷嬋納悶了會兒，認真道：“我不進來便是，但小侯爺你可別翻窗爬牆啊。”

孟璟這會兒正心煩意，聽得這話，氣得幾乎想直接拎過一旁的椅子把砸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