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妤一個激靈,往後退了幾步,堪堪撞在門上。
燭影影綽綽,竟像狼眼。
接著,房間角落又亮起了第二、第三、第四蠟燭……
微徐徐朝薑妤鋪散過來,薑妤才看清站在蠟燭中的裴宵。
他一手負於後,一手持火折子,不不慢將房間裏的蠟燭一一點燃。
床榻上、桌子上、乃至地上擺了上百蠟燭。
線漸漸增強,裴宵一襲白站在燈火中,好像人虔誠叩拜的玉麵佛。
可是房間裏因他的到來,充滿了肅殺之氣。
裴宵竟然真的闖後宮!
薑妤拿手擋住了刺眼的線,“你、你點這麽多燈做什麽?”
“怕妤兒迷了眼,認不清自家夫君在哪。”裴宵的聲音溫低磁,如往常一般。
額頭上包紮的傷口,卻在提醒薑妤,一切都回不到過往了。
但這是皇宮,隻要出了這間屋子,裴宵不敢發瘋來。
薑妤轉而朝門外走。
裴宵拂袖關上了門,接著從後抱住了,將拉到了燭火中間。
薑妤被他的臂膀困得死死的,且腳邊全是蠟燭,隻要,就會燒著,亦或是撞翻燭臺,將整個屋子燒起來。
“裴宵,你來這兒做什麽?”
火燒後宮嗎?
他裴宵真是一點忌憚都沒有的瘋子!
裴宵卻將下在肩頭,低語呢喃,“我擔心夫人夢魘,來陪夫人睡覺的。”
尾音拉長,帶著撒的意味。
可薑妤現在最大的噩夢就是他!
“我是奉命留在宮裏的,你一個外臣留在後宮,要是讓皇上、貴妃知道,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裴宵卻一點張都沒有,眼底溢出一抹戲謔,“妤兒沒聽說嗎?長平郡主淹死了,我知道夫人膽子小,特意連夜去請皇上恩典,允準妤兒回家休養呢。”
薑妤猛然抬起眼皮,瞳孔驟。
怪不得他如此明正大,原來是有皇上的口諭。
什麽關心?
虛偽至極!
薑妤要拒絕,可裴宵沒有給開口的機會,“皇上還說了,既然妤兒弱,以後就不用再心瑞公主的葬禮了,當然以後也不用再宮了。”
薑妤臉煞白,如墜深淵。
隻是想在宮裏待幾天,也逃不過他手中那線。
他有一百種辦法把薑妤重新拉回邊。
長平郡主死了,最大的益者卻是裴宵。
這不得不更讓薑妤更懷疑長平郡主死因另有蹊蹺。
餘瞄了一眼,果真看到了裴宵袖口裏有一隻用蘆葦編織的貓兒。
他上還有飛絮,分明也在蘆葦叢呆了許久。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
薑妤隻能認為是他殺了長平郡主,然後製造恐慌,找個理由把薑妤帶出宮。
為了這麽個目的,就殺一個人,這也太極端了!
薑妤一瞬不瞬盯著那隻貓兒,呼吸短促。
裴宵將貓兒放在薑妤手中,“這是送給妤兒的,妤兒喜歡麽?”
裴宵眉眼溫潤,掛著慣有的笑意,隻是不達眼底。
剛剛他在房間裏,清晰地聽到薑妤和孟言卿聊起過往,清晰地聽到了薑妤的笑聲。
是他的人,卻半夜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
裴宵心底匿著火山。
薑妤進門的時候,裴宵就恨不得將摁在下。
可他還記得慧覺的話,還是心平氣和,先把哄回去以後再說別的。
所以,裴宵來之前特意編好了草編貓兒,還花了兩個時辰為貓兒染。
薑妤最喜歡可可的小玩意兒了。
他被薑妤打這樣,還是先低頭送禮了。
這已經是裴宵最大的讓步。
總該不鬧了吧?
“妤兒,回去吧,你看著蘆葦貓兒多可。”裴宵長指了薑妤手心的貓兒。
薑妤的炸開了花。
長平郡主死在蘆葦叢,他又拿蘆葦送,他安的什麽心。
薑妤握著草編,就會想到長平郡主被捆粽子的模樣,太恐怖了。
“拿走!我不需要!”薑妤把貓兒丟給了他。
貓兒撞在裴宵口,無人去接,掉落在了燭火中,燃了灰燼……
火跳躍,照進裴宵深不見底的瞳孔。
從前,他不管送薑妤什麽禮,薑妤都會好生珍藏的。
現在好了,甚至沒看一眼就扔了,臉上隻有拒絕和厭惡。
果然吧,好好說話,著臉求人隻會換來辱!
裴宵眸冷了幾分,將燒毀的貓兒用腳一點點碾磨渣,“不喜歡這個,那為夫送妤兒些更新鮮刺激的?”
他惡劣地在薑妤耳邊吹了口氣,一隻手探擺,往山丘上攀。
“你做什麽?”薑妤一個激靈,去抓他的手。
掙紮之間,袖中的螢火蟲琉璃瓶掉了出來,碎落滿地。
流螢漫天飛舞,但屋子裏點滿了蠟燭。
不管他們飛去哪,都會撞上火苗。
螢火蟲接連墜落,最終全部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薑妤這才知道他點蠟燭的用意。
他就是想摧毀的一切!
“妤兒不喜歡為夫的禮,卻喜歡他送的螢火蟲嗎?”裴宵懲罰似地了的。
薑妤已經顧不得呼痛了。
螢火蟲不過是對故鄉、對將來的一點念想而已,他都容不得。
薑妤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好像眼睜睜看著自己剛剛燃起的希又破滅了。
裴宵自然捕捉到了眼裏的不舍。
他心口很堵,俯在臉側輕吻了下,“不就是螢火蟲麽?夫人乖乖跟為夫回去,為夫也可以送你很多很多螢火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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