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燃放了半個多小時之久，最後一批，是水母煙花。

幾千隻煙花形狀如水母，遊弋向黑藍的天空，一瞬間天空好像變了深海。

晶瑩，絢爛，讓人著迷。

正在四尋找程鳶的陸離和江初靜，忍不住停住了腳步看向天空。

江初靜瞬間詞窮，隻雙眼泛淚嘀咕了一句：“哭了。”

真的是哭了。

看過盛大的景，才更知生命的可。

繁華落幕，一切歸於平靜。

程鳶打了個嗬欠，依依不舍地問道：“今晚我在哪裏睡?”

的語氣輕鬆，愉悅。

霍九淵倒是怔了怔，片刻，他才道：“走吧。”

二樓有他的房間。

程鳶這時候才有時間看了下手機，發現盛意早就給發來一條消息：

“遇見對眼的了，我們出去約會了，別告訴林表叔。”

程鳶愣了愣，怪不得一直沒看見盛意。

這條消息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是盛意的口氣。

回道：

“知道了，注意安全。”

哪裏知道，以為盛意走了，其實——

盛意，就在霍九淵房間隔壁的大床上。

————

煙花燃起之時，厚重的窗簾仿佛也被震耳聾的歡呼聲驚了，悄悄掀起一角。

旖旎的夜，耀眼的花火，和各迷離的燈，順著這一角一並跌房間。

盛意自淩不堪的大床上勉強抬起頭，哭紅的眸子在這瞬間被點亮，又黯淡下去。

黑的床單上，蜷起來的白到發。

的酒醒了大半，但是頭很暈。

又疼，疼得沒有困意。

驚慌失措地看著沈確支起子，撕開了不知道是第三個還是第四個塑料包裝。

手去推沈確，聲音帶著哭腔，“求你了，我不行了。”

他的力怎麽能這麽好。

沈確哪裏肯聽，反手把的手抓住，舉過的頭頂。

拒絕的聲音也又又甜，倒像是勾引。

沈確一邊……，一邊緩慢地問：

“還敢不敢勾引其他的男人?”

盛意的眼淚流下，泣不聲地回答：“不敢了。”

沈確俯低子，溫地吻去臉上的淚。

的臉得像一隻多的水桃。

沈確的聲音更低，“明天你和林澤明說，還要搬回我家裏住。”

盛意渾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沈確狹長的桃花眼一瞬間有溫綻放，“乖。”

————

進霍九淵的房間後，程鳶的心陡然張起來。

不自覺地攥了角，在離床最遠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煙花放完了，宴會也到尾聲了。

雍園不留客人，賓客們正如湧般走向停車場。

偌大的中式城堡，逐漸安靜下來。

程鳶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跳的像鼓點。

霍九淵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問道：“你要不要看電視?”

程鳶哪兒有心看電視，但是轉念一想，開著電視有靜，也總比和霍九淵這樣麵麵相覷好。

於是輕輕點點頭，“好。”

霍九淵開了電視，但是半天調不出頻道。

百無聊賴中，程鳶站了起來，開始看後櫃子裏的藏品。

五花八門。

有書，有唱片，有雕塑等藝品，還有一把做工巧的彈弓。

但是看上去都不怎麽值錢。

當的視線落到一個水晶球的時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個直徑約莫十厘米的水晶球。

裏麵是一個穿中式綠的孩在樹下彈琴，柳絮紛擾，像極了一場大雪。

愣愣地看了這個水晶球很久，這才轉對霍九淵道：

“原來，當年這個水晶球，是你買走了?”

霍九淵正皺著眉頭擺弄遙控，聞言，高大的形微微一頓。

他很快走了過來，也看著那個水晶球，“嗯。”

程鳶恍然，“那一年，我在品店櫥窗看見這個水晶球特別喜歡，當時沒買，後來我又去外地學古箏，等回來的時候老板說已經被人買走了。”

想起往事，有些欣喜，微笑道：“你看這裏麵的姑娘，像不像我?”

的眸子烏黑明亮，笑意盈盈地看著霍九淵。

霍九淵沒有回答。

他把水晶球從櫥窗裏拿下，在手裏。

晃之下，裏麵的白末紛紛揚揚，如夢如幻。

他仔細看著它，淡淡地道：“當時它花了三百多塊，在我眼裏，簡直是世上最昂貴的東西。”

“但是今天再看看，其實做工材質都很一般。”

霍九淵眼眸深邃，帶著些許嘲弄，“當時想用來做你的生日禮，簡直是自不量力。”

程鳶吃了一驚，“這是你準備送我的?後來怎麽沒送?”

霍九淵冷冷地道：“因為你提前過生日了。”

程鳶怔住。

確實，那一年，提前過了生日，然後就飛到外地去學古箏了。

抿抿，道：“你也可以等我回來送啊。”

霍九淵冷笑，“那又有什麽意義，都過去一個月了。”

他垂眸看了看水晶球。

“而且以它的價值，送出去了也會被你那群狗嘲笑。”

程鳶瞬間無語，“什麽狗，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心理暗。”

霍九淵把玩著水晶球，沒有說話。

他不是心理暗。

是因為他疏離於人群之中，卻嗅到了同類者的氣味。

他很清楚他挨打是為了什麽。

因為他也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狗。

程鳶的狗。

他。

想得到。

可是他又能拿什麽送給。

我想給你，

瘦落的街道、絕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霍九淵的瞳孔。

他快步走到臺上，把水晶球用力投擲了出去！

程鳶愕然地追了過去，眼看那流溢彩的麗球，在大理石地麵上碎晶瑩剔的花。

霍九淵低低地道：“它太廉價。”

他扳過程鳶的子，對著吻了下去。

注：

詩句取自博爾赫斯《我拿什麽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著孤月的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