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過后，大家坐在敞軒談笑，此時此刻，敞軒明燭耀耀，照得一池湖水波粼粼，青竹幽篁，清風徐徐，當真是舒適怡人。

顧玥道：“此時此景，若有竹管弦之聲，豈不哉？”

姜姝轉了轉眼珠：“聽說謝姐姐的笛子吹得極好，不知謝姐姐可愿展示一二？”

謝婉華看了眼顧珩，笑著道：“有何不可？”

姜姝高興極了，忙對一旁的丫鬟道：“去我院子里拿那支碧瑤笛子來。”

姜臻挑了挑眉，碧瑤笛，可是笛簫界的開山鼻祖陸松鶴老人在世時的得意之作，此笛竟被姜姝收藏了。

沒想到謝婉華出聲道：“姝妹妹不必了，我自帶了笛子。”

說完，一旁的丫鬟行煙從笛筒里出一笛子，遞給謝婉華。

沒想到姜姝驚：“這笛子……這笛子……莫不是大哥送給你的鶴笛？”說完，從謝婉華手中接過這笛子，仔細觀察。

所謂鶴笛，是用白鶴的骨頭做的。

顧珩十六歲那年，曾偶然從鷹爪下救了一只白鶴，又沒有時間養，這事被當年才十二歲的謝婉華得知，便自告勇地要養。

他便將白鶴隨手送予了。

哪知養了一年，那鶴便死了，謝婉華傷心悲痛，謝老太傅心疼孫，也唉聲嘆氣不已。

顧珩便想了個法子，了這鶴的骨，做了笛子送給了謝婉華，以寄思念。

這便是鶴骨的來歷。

姜姝看看謝婉華，又看看顧珩，打趣道：“謝姐姐，多年前大哥親手制作了這短笛，我當時覺得特別，特向他討要，他都不肯，沒想到他居然送給了謝姐姐，大哥真偏心！”

這番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謝婉華臉上飛了兩朵紅霞，顧珩臉上的笑容依舊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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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臻則想，自己制作的笛子，別出心裁，一般只會送給心之人，畢竟能彰顯心意嘛，看謝婉華隨帶著這笛子，就知道有多珍了。

看來是郎有妾有意。

姜臻給自己斟了一杯梅子酒，慢慢淺飲。

謝婉華拿起笛子，以就笛。

清靈的笛聲在夜中響起，旋律是舒緩的，輕快的。

謝婉華的笛聲充滿了靈，幾乎沒用任何技巧，完全憑著在吹奏，讓人彷佛看見天邊流的浮云，林間奔跑的鹿，山間次第盛開的大朵大朵的花，聽見河邊的流水淙淙，以及冰雪消融簌簌流淌的山泉……

姜臻聽得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敞軒雀無聲，自然是沉浸在謝婉華的笛聲中回不了神。

顧玥最先回過神：“此樂婉歡快，配著疏星淡月，別有一番意趣。”

蘇映雪也是一臉回味之：“謝姐姐比之大家也不遑多讓了。”

顧珩亦微笑贊嘆道：“婉華妹妹的笛藝當真了得。”

謝婉華面帶，“珩哥哥的鶴笛為此樂增不，低音圓潤，高音清朗，不說還以為出自名家之手呢。”

顧珩笑了笑沒再說話，姜姝調皮道：“那是，大哥制作的笛子，不是用銀子才能買到的。”

依舊坐在角落里的姜臻也不得不慨，世族貴琴棋書畫是必須要學的，但是單笛子能學到謝婉華這個境界的，可是寥寥無幾。

吹奏的時候完全摒棄了技巧，不為

他人的眼，全憑本心演繹，這種人活得很是肆意。

那當然，謝婉華是太傅之孫，名門族，過得能不肆意嗎？

姜臻有些嘲諷地一笑，在小的時候，母親陳氏也按照教養貴的標準給請了好幾位夫子，教詩書六藝、樂舞琴瑟等，因此，對笛子并不陌生。

但若讓來吹奏這樣一首樂曲，卻是萬萬達不到此境界的，因為匠氣太甚，本來就是個俗氣的人。

所學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想起母親病床前曾對說過的話：“阿臻，學這些能端己肅，陶冶，若將來長日寂寂，吹笙鼓簧以自娛也是極好的。”

若母親知道學這一切并非出自真心實意的喜，會不會對失？

“此此景，妹妹們，不若你們各自表演一個節目，如何？就當為大哥助興了。”一旁的顧珽說道。

他今日是特意向墨書院告假而回的，就是特地為了給大哥慶祝生辰，再一個……

他瞄了坐在角落里的臻表妹，他有近倆月沒見過了，在書院時常會想起。

此刻見臻表妹那弱纖楚的模樣，顧珽的一顆心變得悠悠。

顧珣附和道：“三弟這想法甚好。”

說完，看向自己的親妹妹顧玥：“玥兒，你說呢？”

顧玥落落大方道：“這又有何難？蕊兒，去我房里拿那柄獨幽來，再去姝兒房里拿碧瑤笛來。”

偏姜姝的樣子扭，顧珽打趣道：“表妹怎的了？莫不是怕當眾出丑？”

姜姝惱怒道：“誰說的，表演就表演，污的是你們的耳朵，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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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笑了起來。

顧玥試音暖琴完畢后，彈奏的是《夏》，優的旋律不覺于耳，好似夏風拂面，荷塘里的荷花也競相舒展。

大家甚至能在顧玥的琴聲中聽到水塘里孩子游泳嬉戲的聲音，以及魚兒歡樂暢游之。

顧玥的琴藝竟是如此高超，能與謝婉華平分秋。

隨后表演的是蘇映雪，看了眼顧珣，又垂下眼道：“那映雪獻丑了。”

蘇映雪吹的是胡茄。

胡茄演奏帶有濃郁的邊塞風，當低沉渾圓的聲音響起，好似讓人到了塞外出來的糲的風，仿佛讓人看見了西北的烈烈黃沙，忽地聲音一轉，竟又讓人到了曲里濃濃的思念之……

待蘇映雪吹奏完畢，想象中的盛贊并沒有，但顧玥卻握住蘇映雪的手，顧珣看著，眼里也有一抹憐惜之意。

蘇映雪的父母都在雁門關的朔州，想念自己的父母了，此曲極是應景。

大家臉上都有容，這已是最高的贊揚了。

姜姝吹的也是笛子，有著謝婉華這珠玉在前，姜姝倒是放開了自己，左右比不過謝婉華，便吹奏了一首《福兮》，這是一首生辰祝詞。

正所謂一個老師教出的學生，其技藝水平有高有低，有人天賦極佳，有人績平平。

姜姝就是那績平平的學生，一首《福兮》吹完，倒也無功無過。

顧玥笑道：“姝妹妹這首樂曲最是應景，契合主題，你倒是個機靈鬼。”

可不是麼，懂得曲線救國。

姜姝得意得搖頭晃腦：“我人笨，還不許我另辟蹊徑。”

顧珩也挑了挑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