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終於在通州靠了岸。
不得不承認,馮紫英當政這幾十年,變化太大了。
連自己叔叔也不得不承認馮紫英天生就是當皇帝的料,如臂指使,把整個朝政玩得團團轉,閣基本上只能按照他設計的路徑來做事,而且事事都做得漂亮。
運河的疏浚一直是一個大問題,而漕運也是困擾朝廷幾十年的難題。
按理說隨著海運日益興旺,漕糧漸漸轉向海運,幾十萬靠著漕運爲生的漕丁和家屬沒了生計,豈有不鬧事的?
但馮紫英推的漕運改革卻讓漕丁們都安安分分甚至是高高興興地了籍,自謀生路去了。
在當時連朝廷部據說都是提心吊膽,深怕鬧出事來。
但是在馮紫英的支持下,末任漕運總督馬士英就大刀闊斧地改革了漕運。
幾十萬漕丁和家屬,一下子變了地方上普通人,但是漕船卻以折價、抵扣、無息貸款的方式全數給了漕丁們。
而朝廷召集山陝商人和江南商人加上朝廷自軍務需求也提出了給予漕丁們五年扶持期和三年鉤期。
這樣一樁換了在其他朝代只怕就要生出一場天大變來的事兒就這麼不不地給辦下來了。
王熙一次聽馮紫英酒酣耳熱之際就說過,無他,南北經濟發展,使得北煤南運和北鐵南運以及南糧北運、南貨北運的需求每年遞增,運力需求極大,若非如此,他又怎敢推行此改革?
這不是他本事大,而是帝國社會經濟發展研究中心的調研做得好。
這一路行來,原來還有著漕運痕跡的漕船逐漸被淘汰,但是漕丁們卻已經開始自己投資換船,繼續從事著這行業,而且日子得比當漕丁時更好了,從他們的吃穿用度也就能看得出來這期間的變化。
通州碼頭的規模比起二十年前幾乎又擴大了兩倍,千帆競秀,桅牆如林,將整個通州碼頭塞得滿滿實實。
王熙原本也希在通州港弄一個屬於自家水泥專用碼頭,但是卻未能如願。
山陝商人堅決拒絕了這個要求,也就是防止鳴集團的水泥繼續向京中市場滲,王熙也只能作罷。
見母親站在碼頭上似乎有些,巧姐兒小心地道:“母親,上車吧,如果您嫌慢,也可以坐馬拉列車的,可以包廂。”
“不必了,我不想弄得太招搖。”王熙搖搖頭,“通州到城中的路全數用水泥抹平,現在馬車彈簧和膠皮一用上,也好了,對了,薛家據說也在南洋引種膠樹,你們家投資沒有?”
巧姐兒遲疑了一下,“我聽宮中說,皇上說膠皮的推廣還要一些年,工藝還不,所以雖然家裡也投了,但是不多。”
“又是他說的?”王熙上了馬車,示意兒挨著自己坐,“不到肯定有一個過程,他都專門說這個了,肯定這東西日後會用途很廣,我覺得你們家該大膽一些,多投一些,如果銀子不夠,我讓致借給你們家一些,而且聽說朝廷也有政策支持在南洋墾拓,……”
“嗯,是有這個政策,所以借錢倒不必勞煩母親了,朝廷指定海通銀莊等幾家銀莊專門負責借貸銀子給南洋墾拓的產業,好像是戶部息,……”
母倆一邊說著話,馬車便直奔京師城而去。 王熙在京師城裡是有豪宅的,哪怕不常來住,但是一樣是專門有僕役負責打理,像紅玉有時候回京來也住這裡。
林紅玉也生了一個兒,取名林致茹,另外招贅了一個婿,這一脈也算是開枝散葉了。
王熙到了南薰坊的宅邸中住下,巧姐兒自然也是陪著的,既然母親可能要進宮,也自然要跟隨著。
雖然母親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宮裡人那些關係,但是巧姐兒卻是知道這層關係是斷不得的。
更何況再怎麼看都是母親了人家的男人,怎麼倒了母親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還在這裡嫌這嫌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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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子又進京來了?”
李紈保養得也很好,只是再怎麼保養得好也不可能掩蓋得住日漸老去的容,不過也已經不太在意這一點了。
兩個兒子的前程纔是最關心的事。
賈蘭不需要多心,仕途上也還算穩定,倒是這個小兒子讓一直記掛在心。
只可惜小兒子卻不喜仕途,只喜歡在格上鑽研。
李紈甚至有些恨恨地地想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生父給他灌輸了什麼,讓致通才絕斷仕途,走了這條路。
李致通皺了皺眉,“母親在兒子面前這樣稱呼嬸嬸也就罷了,在外人面前可莫要這樣,嬸嬸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李紈輕笑,搖手中宮絹團扇,“喲,難道我還怕了不?好了,只有你我母子二人在,你擔心什麼,在外間我自然省得。”
“兄長對玻璃之事很看重,估計這也是嬸嬸來京的一個原因,另外這裡邊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估計嬸嬸進京來也許會再找一些合作者,以分攤風險,……”
李致通話語裡的兄長是指王致,連李紈都搞不明白怎麼自己這個兒子和同母異父的賈蘭關係很淡,卻和沒甚瓜葛的王熙兒子如此親近。
“姐兒可是算盤打得,利益佔大頭,風險找別人來分擔,要不怎麼又來京師城裡呢?”李紈笑了笑,“只怕又要去宮裡邊打探打探消息,這些靜一出來,人家消息靈通的就明白了,這又是上達天聽,得了準確信兒了呢,這狐假虎威的把戲比誰都耍得順溜。”
李致通也不知道自己母親平素裡和王熙也是關係頗好,但是這隻要一背面,就得要說這些沒啥意義的酸話,難道再好的閨也都是這般?
或者說母親和嬸子還會因爲幾十年前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耿耿於懷不?
似乎是也到了自己兒子的某些怨念,李紈收回話頭,若有所思:“好了,我知道了,那致也算是個實誠人,起碼對你不差,不過,真要做這玻璃或者蒸汽機的營生,你出了這麼大力氣,李家也要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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