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如此,本也沒將最后這個可能放在心上,只以為是想錯了,那年或許只是剛巧途經山林,并非天崇書院的學生,這下要找人便如同大海撈針了。
聽見那個名字的那一刻,只是想看看外頭發生了什麼爭執,卻在探窗而出時看見一道悉的影自墻頭一躍而下,明春里,那張紅齒白,劍眉星目的面孔剛好轉向的方向。
不可思議地盯住了那張臉,比前一日青天白日見到狼還驚訝。
沈元策,竟然是他?
那一箭中一頭暴起的狼,一力與之搏斗,最后一刀將之封的年竟然是沈元策?那個傳聞中不學無,藝考校從未中過箭靶,除了翻墻什麼功夫也不會的沈元策?
馬車轆轆向前,震地忘了喊車夫停下,后沈元策著的臉,似乎也認出了和這輛馬車上的裴家徽記,一個轉就走,頗有些溜之大吉的意味。
怔怔回想起前一日沈元策看清一打扮時皺起的眉頭,忽然明白過來。
那等燃眉之急的關頭,那一箭是不得不發,可他起先或許以為只是在山中采藥的普通醫,卻沒想到自己救下的是一位京中權貴。
救下的是權貴,那便麻煩了。
因為滿京皆知,以沈元策三腳貓的功夫是不可能單槍匹馬對付得了一頭兇狼的。
出神地想著這其中的關節,等車駛出老遠,才想起讓車夫掉頭回去,可原地早就沒了年的影。
那日回府之后,反覆思量著這件事。
眼見為實,比起從旁人口中聽來的沈元策,更相信自己看見的那個沈元策。與父兄旁敲側擊地打聽了幾句沈家的事,心底有了一個猜測。
河西手握重兵,玄策軍驍勇善戰,倘若沈家還有一個可堪大用的兒子,那就太招人嫉妒與忌憚了。
只有沈家的兒子不,沒出息,大家才能松一口氣,想著沈節使再能征善戰,后繼無人也走不長遠。
那個惡名遠飏,小小年紀便不學好的年并非當真不學好,而是他不能學好。
世人對沈家公子多有誤解。
而這誤解卻是沈元策希的。
既然如此,便不可明目張膽去與他道謝了,自以為的道謝或許反而會給他招致麻煩。
翌日,藉著替母親去醫館抓藥的機會上街,花銀錢托一名賭客去賭坊給沈元策遞了張字條,約他在汀蘭水榭見面,說會在這里等上一天,請他任何方便的時候過來都行。
沈元策知道自己有件落在這里,不久后便獨自一人來了水榭。
當即起迎上前去與他道謝。
“與我無關,是裴姑娘自個兒走運,遇見我瞎貓著死耗子千年中一回箭。”沈元策話里話外滿不在乎,攤開手只想要回他的匕首。
將洗凈的匕首還給他,張了張卻沒說出話。
“還有事兒?”他有些不耐煩,催促,“有話一次說完,我這賭運剛起來,再不回去就跑了。”
不曾與外男打過什麼道,何況是在那等私的場所,一時有些張,半晌才道:“……我是想問,你手臂的傷怎麼樣了?我略通醫,今日也帶了醫箱,可為你包扎一下。”
“這都第三日了,我要還沒包扎,不得流干了?”
噎了噎,解釋道:“我只是想著你不愿讓人知道此事,應當也不會請醫包扎,自己包扎總歸有些不便……”
“那關你什麼事兒?”
看著面前渾帶刺的人,好言相勸:“沈郎君,我沒有惡意,也不會將此事告訴旁人,否則便明正大去找你了,只是不親眼看過你的傷勢,我實在放心不下,你這傷若染到骨頭里,往后這手萬一不能再挽弓箭,連瞎貓著死耗子的機會也沒有了可怎麼是好……我下手很快的,你與我說這幾句話的時辰,我早都包扎好了。”
不知是長篇大論里的哪個理由說了他,他終于大喇喇在人靠上坐下,一言不發地拉起了袖子,撇開頭去。
連忙上前拆開他裹得七八糟的細布,仔細看過他猙獰的傷口,重新給他上藥裹傷,為著求快,噼里啪啦的,一不小心打翻藥水,沾了一狼狽。
他偏過頭來,看著上淋漓的污漬,那個時候才出了一好臉:“……也不用這麼快。”
拿帕子隨手了兩下,繼續給他包扎:“我怕耽誤了沈郎君的賭運。”
此后兩人再無話,直到包扎完畢,他起要走,又住他:“沈郎君,你這傷需勤換藥和細布,且有一陣子要養,你看之后是我去書院找你方便,還是你來這里找我方便?”
沈元策扭過頭來,擰著眉道:“有完沒完?”
本是不會威脅人的,可看他就像那日那頭難馴的狼一樣,不下狠招就張牙舞爪,只好說:“沈郎君若不將這傷治好,我便昭告天下,那日是你殺了那頭狼。”
“你覺得有人會信?”
“空口白話自然不會有人信,可你手臂上有狼爪留下的傷,這便是證據,你早些醫好,才可早些銷毀‘罪證’,我便也沒什麼可以威脅你的了。”
“相國家的兒,腦子是好使。”他上下打量著,眼神贊賞地點了點頭。
“那之后是我去書院找沈郎君方便,還是你來這里找我方便?”便又將那個問題重復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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