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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從國城送到安市城的公文和詔令便送到了李世民的手上。
其實奏報不多,畢竟距離比較遠,也沒這麼多公文要送。
不過……可以確定的就是,國城確實被攻下了。
天策軍的進攻可謂是神速,在仁川迅速擊潰了高句麗的銳之後,火速的北上,幾乎沒有停頓一日。
只是作戰的細節,卻是一概不知。
李世民看過之後,給李靖:「朕裡頭有許多疑問,你也是老將,你來看看,給朕說說看,這天策軍到底是怎麼打的?」
李靖早就想知道這一戰的細節了。
因為此戰打的過於順利,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這可是以兩萬兵馬,對付號稱二十萬兵馬的高句麗大軍。
這倒還罷了,主要是……天策軍這是攻城拔寨啊。
即便說天策軍乃是銳中的銳,可是半個月時間,滅亡一個高句麗這般的大國,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靖的計劃,是花費一年時間,籌集銳,他已經認為這個計劃,已經十分大膽了。
於是,他低頭看從國城傳來的一些隻言片語。
只是他和李世民一眼,都是越看越迷糊,一臉糊塗的模樣,道:「太奇怪了,裡頭有太多的細節,本說不通。比如……高句麗為何要主出擊,將自己的銳統統在仁川,從這裡看,高句麗人屬於昏招頻出。可是……高句麗人當真有如此的愚蠢嗎?」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李世民道:「是啊,朕費解的也就是如此,雖然朕作戰的時候,最喜尋找敵軍的破綻,進行出擊,這打蛇打七寸,可敵軍愚蠢到這般地步,故意放棄自己的天時地利的,卻是聞所未聞,即便三歲小兒,尚且不如呢。」
「無論怎麼說。」李世民心大好,自己終於完了一項偉大的功業:「此番,正泰也令朕大開眼界。你在此,帶著大軍,招降納叛,三個月之,要穩住整個遼東,這裡,朕就給你了。」
李靖心裡說,雖然啃骨頭老臣沒啃,可是這等招降納叛的事,臣若是再做不好,真的愧為大將了,他忙道:「臣一定竭盡所能,再不會出差錯了。」
從李世民這裡告辭出來,李靖心裡不住的慨,頗有幾分廉頗老矣的覺,哎……終究還是老了,一代新人勝舊人,雖然有時候還是有些不服氣,可……事後想想,人家就是比自己強啊。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次日……
李世民已帶著一隊衛士,火速出發。
其實此時國城和安市城之間,還不知有多敗兵,更不知這沿途是否還有頑抗的高句麗人,此行是有一些風險的。
可此次駕親征,李世民本就是一匹放飛的野馬,誰也攔不住,他穿著武將的甲冑,後三百個鐵衛,張千也跟著作陪,挑選了一批最好的駿馬,強行出了安市城,誰也攔不住。
長孫無忌卻也騎馬追了出來,這個時候能陪著陛下的機會不多,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而且……國城不遠,便是仁川,他想看看自己的兒子。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長孫無忌心裡便將無數的算計統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兒子到了百濟,已有許多年了。
這麼多年來,父子都不曾相見。
雖然書信之中,一直都說他過的好。
可那仁川是什麼地方?不過是蠻荒之地而已,再好,能比的了在長安時的半手指頭。
這小子被陳正泰玩壞了,滿腦子都是建功立業的想法,大抵都是臥薪嘗膽,披荊斬棘。卻不知,咱們長孫家,都是靠帶關係上位的,瞎折騰個啥。
李世民心很好,見長孫無忌肯來作陪,倒也興致,一路過去,竟沒看到多散兵游勇,沿著高句麗人的道,一路疾行,只五日之間,便抵達了國城附近。
這國城附近,乃是三韓之地北部區域有的一片平原,在這裡,村落和城鎮開始增多。
可是……一切都風平浪靜,甚至路上開始增加了不的商旅。
李世民沒有讓人事先前去通報,而是繼續前行,他卻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5,0);
自己穿著甲冑,帶著一群衛士經過,沿途的百姓,非常沒有驚懼,反而一個個恭順的讓出道路來,而後,敬畏的朝著自己一行人行禮。
「怪了。」李世民越來越疑,尤其是越靠近國城,這樣的況就越發的明顯。
按理來說,這是新征服的地方,即便沒有遇到反抗,所遇之人,對於他們的態度,也大抵是目中帶著怨憤。
可這些人,顯然並沒有表現出這些來。
李世民也算是擅長於觀察的人,從這些軍民百姓的目中,雖有畏懼,但是也有敬意。
李世民道:「來了此地,倒是像和在長安一般,百姓們很是溫順,毫無恐懼之心。」
長孫無忌便立即道:「陛下仁而人,且有天子氣,想來,陛下的雄姿,一定折服了這些百姓吧。」
李世民瞪他一眼:「這些鬼話,莫說朕不信,便是你自己……信嗎?」
「信。」長孫無忌毫不猶豫,眼睛都沒眨一下。
李世民:「……」
李世民隨即搖搖頭:「走吧,先見了陳正泰再說。」
他心裡倒是極期盼著,陳正泰給自己一個解釋。
前些日子,他每日惴惴不安,想到陳正泰這傢伙乾的『好事』,竟是倒賣甲冑,便是憂心忡忡,他在這世上,完全信賴的人並不多,陳正泰便算一個,倘若陳正泰都敢欺君罔上,犯下十惡不赦之罪,李世民便自覺地,這世上再沒有人可信了。
譬如自己邊的張千和長孫無忌。
他們快要接近國城的時候,到達了一市集,此時難耐,沿途所帶的乾糧已是沒了,李世民便下馬,道:「我等去尋一些水,喝一些水上路。」
眾人自是尾隨,眼看著要到了一茶攤。
這些百姓非但對他們不恐懼,居然有幾個稚歡天喜地的跟在他們後,蹦蹦跳跳,口裡著:「來漢軍啦,來漢軍啦。」
有的百姓如常一般,也有不,悄咪咪的看他們,卻沒有人驚走。
李世民到了茶攤前,一自己的袖子,沒帶錢……
一時有些尷尬,回過頭想尋張千,這茶攤的夥計卻是驚喜道:「幾位壯士可是了吧,茶水……我這裡有,有……不要錢,來……來,快請坐。」
李世民一時無語,卻還是坐下,張千很聰明的也掏了一下,發現自己竟只掏出幾張欠條。
欠條這玩意……顯然是在高句麗無法流通的。
偏又沒有銅錢。
這夥計卻是殷勤的斟茶。
李世民道:「有勞了,這裡距離國城還有多遠?」
夥計很健談:「大抵三五里就到了,我看幾位壯士不是國城裡出來的天兵,是從北方來的?」
李世民呷了口茶水,潤了嚨,頓時覺得舒適了許多,便道:「遼東來的。」
此時的高句麗,通行的也是漢話,只是口音有別罷了。
不過,只要語速放慢一些,彼此還是能聽懂的。
夥計便驚喜道:「不料北方也收復了,這便好極了,好極了,是安市城?」
李世民一臉無語,這些人……到底哪一國的啊?
李世民又點頭。
夥計便又興高采烈,去尋了一個高句麗人特有的餅子來,請李世民吃。
李世民也不客氣,三兩口吃了,鼓著腮幫子,忍不住道:「國城已是天策軍駐紮了?」
「天策軍?」夥計想了想,似乎覺得好像是天策軍,便點頭:「是啊……真多虧了他們,若不是他們,我們這些小民,便真沒有活路了。」
李世民狐疑道:「這是為何?」
「你是不知……從前我等在這裡,真是生不如死,高句麗王,不,那高建武橫徵暴斂,四拉丁,你知道嗎?便連年近五旬的老翁也要拉去,不肯去便要打。家裡若有牛馬的,統統都被他們搶走,家裡十歲大的孩子,也一併強征。除此之外……一年下來。加下來的稅種有十幾種,都是要錢,日有人手來要糧……就我說罷,我只是一個夥計,也被押去國城裡,教我養馬,這若是有敵來了,去保家衛國,且也罷了,可唐軍未來的時候,便是這樣對待的。稍稍有不從,便要打,打的渾都是傷,也不給醫藥。他們還日說,漢軍來了,便要殺盡我們。所以要教我們順從。可誰曉得,天兵一到,開倉放糧,釋放所有的苦役,回家的人,還發放路費呢。聽聞……還說要置換什麼土地,用其他地方的土地,和咱們高句麗的世族和貴族的土地換,這邊一畝地,那邊給一畝五分,換來的土地,到時都要分發下去,給無地的百姓耕種。你說說看,這是不是弔民伐罪?哎……何況,咱們高句麗……哪一個不是漢人呢?天兵說啦,咱們從先秦時起,便是大漢的樂浪、玄菟郡人,只是此後,被人竊據了而已。我細細思量,我姓李,還和大唐天子一個姓呢,都是漢姓,我說的話,和他們相通,可不就是如此嗎?」(5,0);
李世民聽的一愣一愣的。
突然覺自己回了家一樣。
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李世民咧笑道:「我也姓李。」
「呀。」這夥計驚喜的道:「這樣說來,我們可能同一個祖宗。」
李世民:「……」
張千在旁忍不住道:「不是的,不是的,肯定不是。」
夥計便有些憾:「五百年前不是,一千年前也是,總而言之……一筆寫不出兩個李來。你說是不是?」
李世民略顯尷尬,老半天才道:「也有道理。」
夥計隨即道:「這茶水隨便喝,我這雖是小本經營,不過當初衛戍國城的時候,是天策軍給我放了一些糧,還發了一些路費,讓我回鄉,我心裡激,就當是欠了天兵的債,理應還的。」
這市集中其他人也紛紛遠遠觀看,有人跟著鬨笑。
李世民等人吃過了茶,卻還是想辦法,讓長孫無忌取了一個玉佩,擱在這裡抵了茶水錢。
長孫無忌一臉心疼,這玉佩……老值錢了……祖傳的……
當然,他也不敢拒絕,乖乖的將玉佩擱在了桌上。
李世民等人匆匆上馬。
因為這時,李世民害怕自己要被這市集中的百姓圍了。
等走過了一段路,李世民方才吁了口氣,忍不住道:「這陳正泰有赫赫武功,文治也很有一手,朕這一路看來,真是慨不盡。」
長孫無忌不由道:「看來……未來我大唐在此若是增設一道數州,便可令這遼東和樂浪之地,永不反叛了。」
李世民道:「對,這邊陲之地,最擔心的便是人心不服,若是永不休止的犯上作,則即便占取,也無法長久。」
二人說著,隨即帶著護衛繼續前行,再靠近國城一些,卻見許多的勞力正在修葺道路,很快,國城終於到了。
整個國城,一派祥和,雖然有許多大火燃燒過的痕跡,人們卻紛紛開始修繕自己的房屋。
城門,是一張張的公告,大抵都是安民的,除此之外,還有因為戰到損失的百姓,給與一定補償的。再有便是一些流民,已沒有家了,便用以工代賑的辦法,花錢僱傭他們修繕道路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