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孟對晚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空了,看著自己邊的母親,祖母,張了張,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離開,逃避,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一個人躲起來?”惠德笑了笑,“命裏該有終須有,躲不過,逃不掉,你用你半生的顛沛流離,換來了你的平安長大,劃不劃算,隻有你自己知道!”
“那,那我的兒,後半生,是不是就可以平安幸福了?”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孟大娘子還上前,他的拉著孟對晚的手,一雙眼睛變得通紅。
惠德不答反問:“孟大娘子的子也算是大病初愈,千裏迢迢的到這裏來是有什麽想問的呢?”
“我……我原本是想問一問我兒的姻緣,可是現在我隻想知道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平安幸福的生活,是不是就會好好的待在我們的邊?”孟大娘子滿臉張的問道。
“那如果貧僧告訴你,命裏的伴這輩子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的時候,孟大娘子又會怎麽選呢?”惠德笑了笑,“跟著心走,不要強求!”
孟大娘子還要說話,就被小沙彌攔住:“大娘子,師傅還要下棋,貧僧帶你去花廳坐一會兒吧!”
小沙彌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孟大娘子要是還要接著問就顯得有些得寸進尺了!
孟大娘子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乖乖的離開了。
孟大娘子和孟對晚離開以後,孟老夫人才抬頭看向惠德:“既然你早就認出了,為什麽不來告訴我?”
“怎麽,老夫人這是怪貧僧沒有把你們的孫給你們送回去?”惠德笑著。
“這些年我每年都來問你,問你我這個孫的消息,你每次都說他沒什麽事,可以平安長大。可是你看看這上半生哪裏平安?這一路走來何其的坎坷呀!”孟老夫人歎息,“我沒有什麽福氣,這輩子就隻有一個兒,這小輩裏頭啊,也就隻有他這麽一個孫,孩家在這世間行走實在是艱難,可偏偏他還有這般波折。”
“該怎麽走,老天爺的自然早就已經寫好了,強求最後終究是什麽都得不到的。”惠德下了一顆棋子,“你看,這個棋子就在這兒,瞧著沒什麽用,卻又不得不在那兒,不論什麽事都由著他去,隻要不去強求,最後都會按照你們想要的安排!”
孟老夫人抬頭看向惠德:“你都一隻腳踩進棺材裏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這麽神神叨叨的?有什麽話就不能直接說出來呢?非得讓我們在這裏聽你講謎語,猜又猜不出來,心裏還慌的很。”
惠德大師抬手敲了一下孟老夫人的頭:“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老什麽樣子了,說話還是這副樣子,貧僧當初就不應該多管閑事,把你從鬼門關裏頭拉回來。”
“那還不是,你總是神神叨叨的裝神弄鬼,有什麽話總是不說清楚,講半句話!”孟老夫人滿臉的嫌棄,“你是做和尚的,又不是跟外頭那些騙子似的借著這些神神叨叨的話,騙銀子的,你就不能把話給我說幹脆了嗎?”
“貧僧要是把這話全部都說出來了,還要你們做什麽?你們隻坐著等著因果不就好了。”惠德大師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就要麽幹脆一句話都不要說,不然我們這猜著一半,心裏多難啊!”孟老夫人歎息,“不如就這樣,我就問你,我這姑娘最後會不會嫁到蘇家去?”
惠德盯著孟老夫人看了許久然後頗有幾分無奈的說道:“孟姑娘的命裏,有兩次婚事,下一次就在明年年底。”
“是蘇家嗎?”孟老夫人盯著惠德,滿臉認真的問道。
“你就非得問的這麽仔細嗎?”惠德有些無奈。
“不然呢?我兒媳婦天想些給夫婿,誰知道我的孫婿會是個什麽東西啊!”孟老夫人滿臉的嫌棄。
惠德卻是說什麽都不肯再說了,他喝了一口茶水:“今日以後,沒什麽事,就不要往山上來了!”
孟老夫人頓了頓,然後應了一聲:“嗯!”
“你如今也不是年輕人了,安晚年就是了,不要再那般奔波了,你這一輩子做的事足夠多了。”惠德大師看著孟老夫人許久,然後說道,“這個世上,能讓天下百姓點長明燈的人,也就隻有獨你一份了!你終究是要去,你的孩子們終究是要長大各奔東西的,他們不可能永遠一輩子都呆在你的樹底下,好好休息休息吧!”
孟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向惠德:“今年往後沒什麽事,就不要到山上來了,那你這些茶多半也是喝不完了的,不如今天就讓我帶回去吧!”
惠德看著孟老夫人許久,然後歎了一口氣:“貧僧原本還在擔心你會不會難過的哭鼻子?卻忘了你原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我們終究還是會再見的,為什麽要難過呢?”孟老夫人笑道,“人的前世今生誰說的定呢?說不定來生我們還會見麵,我還會喝你的茶,還會讓你一輩子看到就厭煩。”
原本還有一些悲傷的氛圍一下子就被吹散了,惠德大笑了兩聲,然後說道:“這輩子貧僧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請你喝茶了!”
孟老夫人笑著。
他們一行人離開的時候,走出大門,孟老夫人便落了淚,背對著山門,沒有人能夠看到是否難過,沒有人能夠看到現在到底是何種模樣。
孟老夫人不說,但是知道,惠德,多半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末途,他讓以後不要來了,就是因為他以後不在了。
他們認識了一輩子,雖然很見麵,確實難得的知心好友,一個老和尚,一個將軍,雖然很奇怪,卻不妨礙他們心,隻是歲月催人老啊,他終究年紀大了,佛終究要帶他回去了。
喪鍾敲響的時候,孟老夫人就站在別院裏,看著山頂,卻說什麽都不肯再上去看他最後一眼,因為老和尚說了,山頂沒有喝的茶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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