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444.冷海推蝦皮，生活小確幸（再求票啊）

他下碼頭要去山上先經過王向紅家門口，看見王向紅正叼著煙做葫蘆瓢。

廚房裡一鍋開水，老隊長把的葫蘆放鍋中摁下去，燙煮一會後取出來從中間切兩半，挖出瓜子和瓜瓤放到太底下晾曬就好。

王憶進門去打招呼：「隊長，吃了啊？」

王向紅說道：「嗯，你們在黃土公社肯定也吃了吧？老黃還指咱給他們打井呢，我就知道他昨晚會招待你吃一頓，但沒想到會直接留下你睡覺。」

王憶嘆氣道：「上次他們過來，黃老師下手太狠了。」

王向紅哈哈笑：「怪黃老師下手狠？這是他們自己酒量不爭氣。黃中強平日里吆三喝四怪能的，不就說起他在西北邊疆喝酒的事。」

「我還以為他多能喝呢，結果就這？」

王憶說道：「伱別就這了，我連就這也沒有，昨晚被他好一頓灌呀……」

「王老師，你回來啦？」門口突然傳進來一個不對勁的聲音，冒出來一張王憶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臉。

王憶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著門口那張臉忍不住錯了錯眼睛，問道：「濁慧大師？你、不是，我這酒還沒有醒嗎？你怎麼在這裡啊！」

不錯，這出現在王向紅家門口的赫然是昨天他在外頭島見過的大和尚濁慧。

不過這會濁慧倒沒有穿僧袍、頭，而是穿了一件中山裝、戴了一頂藍老軍帽。

打扮的跟個中老年知識分子似的。

濁慧笑道：「那個怎麼回事呢，我還俗了，以後你別我濁慧了，我俗名吧，我沙生泉，不是生殺大權，是沙子和泉水，沙地生泉水，哈哈。」

王憶聽了他的話一個勁眨眼睛。

這怎麼個意思？

他是真沒明白濁慧——或者說沙生泉的意思。

昨天他曾經勸對方來天涯島做客，結果卻被決然拒絕。

結果最終他們分開了，王憶返程了，可他還沒有到家，這沙生泉已經在他家裡睡過一夜了？

這算什麼事嘛！

王向紅詫異的問道：「你不知道這個沙老師要來咱們生產隊的事？不是，沙老師說是你讓他來的呀！」

王憶也很詫異：「我是讓他來過，但他拒絕了。」

沙生泉笑道：「你們走了之後我回去鄭重的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恭敬不如從命。」

「恰好有你們長龍公社的漁船從我們那邊經過，我一看這是佛祖給我還俗的機會，便搭了順風船來了你們生產隊。」

「結果昨天晚上我來了，你卻沒有回來！」

王憶現在還是有點不能接沙生泉的意思，他愕然問道：「你是說你還俗了？不當和尚了？」

沙生泉擺擺手說：「不當了，現在改革開放了，社會風氣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不想再當和尚了。」

「再說了，我的師兄們也不想當和尚了，特別是你昨天花了六百元買了石艾茶，他們拿到錢就要分了散夥，以後不想留在娘娘廟裡過忍飢挨的苦日子了，他們想要採集石艾曬茶做買賣！」

王憶失笑道：「還有這麼回事？那以前你們沒賣過？」

沙生泉說道：「沒有，石艾茶以前是天氣熱了的時候我們每天煮上一大桶招待來往的漁民。」

「再就是隔三差五有漁民來給我們送糧食，我們沒別的能謝人家的，便送兩斤石艾茶給人家——」

「你是不知道，昨天你花六百塊買走六十斤石艾茶，我那三位師兄一下子懵了。」

「石艾茶這麼值錢，那他們還待在娘娘廟裡等著別人來送糧是做什麼？還不如還俗做生意呢！」

王憶獃獃的看著他，一時之間還是有點接不了這個事實。

所以說，酒這東西喝，他昨晚醉酒今天明顯覺腦子不夠用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個沙生泉腦子迴路太清奇，還俗這種事可以如此突兀的嗎？

昨天在山上他還拒絕的那麼堅定呢，結果雙方剛分開他就主意了，而且執行力是真強，當天晚上便跑到天涯島來了。

王憶不服都不行。

不過他對沙生泉的到來真是表示熱烈歡迎。

沙生泉也是能人，六十年代的大學講師，這得是什麼神仙人，留下在學校當教師，那不是讓學校教研力量如虎添翼嗎？

他招呼著沙生泉上山，說道：「沙老師——那我以後就你沙老師了，你是真決定留在我們學校當老師了？」

沙生泉笑道：「我父母已逝、親朋多年不聯繫，如今除了能留在你們生產隊，怕是無可去嘍。」

王憶正想說『那可太好了』，話到了邊覺得這話間的，於是又改了一句：

「那歡迎你來到天涯島，希以後你喜歡我們這裡，願意在這裡安個家。」

沙生泉到來最大的好就是解放他自己！

隨著社隊企業的鋪開，王憶要做的事越來越多，如果被小學纏住的話，他這邊時間力會非常大。

而沙生泉不管學識還是教育能力都沒的說，即使多年沒有教課，那給他半個學期的時間準備一下，下學期再帶五年級肯定是三指田螺，手到擒來了！

於是他帶著沙生泉先去吃早飯，給他準備上一套餐又去門市部收拾了一套洗漱用品、私人生活用品遞給他，說道：「我先找個社員家裡給你暫住，明年生產隊要大搞建設，到時候咱們學校有教師公寓，那樣你就不用湊活了。」

沙生泉修佛多年確實頗有佛陀弟子的淡定，說道：「只要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好。」

王憶在辦公室里又增添了一張桌子，正好對頭兩個人辦公，沙生泉和李巖京可以共用這張桌子。

他上午便帶著沙生泉開始講課。

這算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沙生泉是做過大學講師的人，王憶則是半路出家的教育行業野狐禪，他守著沙生泉突然有點發揮不出正常水平了。

簡而言之他有些束手束腳。

特別是沙生泉總喜歡面含微笑。

這樣他講課時候每每看過去，總覺這貨像是個鼓勵他好好工作的長輩一樣……

王憶本意是帶著沙生泉聽自己的課，了解自己的講課風格，兩人做好接，好便於以後自己不在島上的時候幫自己替課。

如今沙生泉給他帶來了講課的力，弄的他無法發揮十功力了，第二節課他果斷給踢到了祝晚安的教室里，讓他去跟著祝晚安學習。

反正兩人都是教數學課。

小學數學課，還是82年的課程，這東西很簡單。

上午課程轉完了，王憶中午要招待沙生泉——李巖京暫時還來不了。

即使是民辦教師要轉學校也不是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李巖京得將這個學期的功課教完，然後在下學期正式轉天涯小學。

按照學校規矩，來一位教師就要聚餐歡迎一次，中午頭王憶便安排大灶做大餐了。

他領著勺過來找沙生泉，問道：「沙老師，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東西？比如不吃不喝酒是吧？」

沙生泉急忙說：「這方面我比較吃豬，羊和牛比較貴，所以不太吃。」

「酒這個東西確實得喝，我可能喝個半斤白酒就到量了，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水平。」

王憶一愣：「你這還俗還的徹底，酒不忌？」

沙生泉雙手合十微微一笑：「在娘娘廟的時候我們也是酒不忌，只是那些年我們連糧食都吃不飽，哪有吃、哪有酒喝？」

「不過我們吃魚，沒有糧食的時候我們就靠吃海貨來活命了！」

這點想想也是。

外島的漁民信仰虔誠，可是家裡沒什麼事他們不會帶著糧食進娘娘廟。

但凡是給娘娘廟送糧食的，要麼是家裡有點磨難需要廟裡的神靈們幫忙，要麼就是回來還願的。

這種況下娘娘廟裡四個和尚，島上沒法種田，他們要是不去捕魚吃，那早就死了。

聽過沙生泉的話后王憶打了個響指，說道：「行，沙老師你不忌口就好，正好我昨天買了牛羊和豬，那中午咱們好好弄一頓好飯好菜！」

「紅燒羊、白菜燉豬、牛燉土豆，這三道菜怎麼樣？」勺興緻的問道。

沙生泉果斷一拍大說道：「這菜肯定能行，土豆燉牛，要是再來一塊白麵包，咱們這就過上蘇聯老大哥的初級發達社會主義生活啦！」

看著他開心的樣子，王憶很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走後到了一艘長龍公社的船，然後打聽到了天涯小學的高水平伙食，所以才決定還俗過來當教師的？

當然這也就是他自己瞎琢磨。

沙生泉是真正的高水平人才，在改革開放之後的歲月里，這種人隨便找個私人企業進去就會被當做大拿來招待。

午飯的菜很，熱量也很足，王憶吃的很猛。

他下午要下海去推蝦皮。

而沙生泉吃的比他還猛，這傢伙牙口真不錯，吃起來生龍活虎的，絕對是一條優秀的酒和尚！

下午兩節大課，一節是自習課一節是育課。

王憶讓沙生泉來看管五年級的自習課，他把沙生泉介紹給學生們，又給沙生泉使了個眼：「看個自習課沒問題吧？」

沙生泉給他回了個瞭然的眼：「放心吧，王校長，這種小事對我來說手拿把掐！」

王憶把課程出去，這樣空閑時間便更多了。

天涯島外面有一隊勞力在穿著膠皮弔帶水靠、踩著高蹺在海里推蝦皮，王憶上午的時候過來看過了，對於這活有所瞭然，上場換服踩高蹺就能下水。

領隊的王祥民跟他說：「王老師你別直接下水，你先在地面上踩著高蹺走一走，這活不容易，很需要那個、那個……」

他比劃了一下，王憶補充道：「平衡。」

「對，很需要平衡、很考驗平衡。」王祥民點頭說道。

都是推蝦皮，但是高蹺有長有短。

這活一般是下到海水半米至兩三米深的地方，越深一點的地方蝦越多。

踩高蹺就為能在海中走遠些，能趕上來更多的蝦。

天涯島上的高蹺一般是用山上槐木做的，這是質木頭，差不多三個規格，矮的是半米，中等的約一米高，高的就是一米半了。

王憶一開始肯定是踩矮蹺，有社員過來幫助他踩蹺。

北風一吹，海里起波瀾。

很冷。

社員便叮囑王憶說：「富怕熱，貧怕寒，王老師你雖然是個富裕人，可這海里不比地上，你可得小心別寒，你寒了咱們這活可就得不償失了。」

熱天富人不能錦貂玉裘披掛一，無法顯富擺闊裝優越。

再者他們服多，冷的時候大不了一個勁的加服，熱的時候卻沒法往下皮。

窮人怕冷天，天熱的時候正好穿裳，熬一熬就行了。

天冷可不行，本來平日就食不繼、缺穿，到了冬天自然容易挨凍，並且人吃不飽了便容易冷，冬天是窮人最難捱的日子。

王憶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個富裕人啊？」

社員哂笑道：「六子這傢伙都富裕人了，你能不富裕嗎？再說了，咱們生產隊現在都富裕了。」

王憶便調侃道：「那咱們社員現在都是怕熱不怕冷了？」

社員幫他用一塊防水氈布將膝蓋包住，以免高蹺將部磨傷，也以免冰冷海水傷到關節。

一邊忙活他一邊笑：「不怕了，家裡有棉棉被了，隊長還說你準備給咱們社員挨家挨戶買一臺好爐子，這樣還怕什麼冷啊？」

「來，你抬起來，我給你綁高蹺。」

這高蹺要固定在膝蓋位置，並非是需要一直踩著的，因為水深變化，推蝦皮的人在沙灘和水淺的地方不能踩高蹺，這時候高蹺向後拖著。

只有到了水深的地方，推蝦人才會放下高蹺用竹竿撐著踩上高蹺。

王憶扶著一長竹竿試了試。

他想要踩上高蹺可是這平衡不好掌握，還是社員幫忙他才得以踩著高蹺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