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話？

他是三歲小孩嗎？還是他把自己當三歲小孩，拿幾個蛋就能哄走？

可真不愧是他，用最強的語氣，說著最稚的話，聲音到最後，還出了幾分委屈，不像在說蛋羹好，倒更像在說自己比連城好上千倍萬倍。

姜央忍不住笑。

然而繞了半天，從院子裡吵到屋子裡，他把回去的好都說了個遍，但就是不肯跟道歉，明明只要道個歉，就什麼事都沒了……

可倔死他算了！

姜央眼裡銜恨，說話的聲音都冷了好幾個度，「既然行宮比這裡好出那麼多，那陛下就趕回去唄，在我這裡瞎耽誤什麼功夫？我可不會為你做蛋羹，讓你想臥幾個蛋，就臥幾個蛋！」邊說邊推他往外走。

衛燼是習武之人，下盤穩，只要站定了，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甭想推他。

奈何英雄難過人關，見姜央忙出一腦袋汗，他到底沒忍心，主鬆了步子，不甘不願地被推出門，「啪」地一聲，再次可憐兮兮地和月亮共飲一夜冷風。

「那你……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跟我回去？」衛燼拍著門，聲音疲憊。高大的影印在門扉的桃花紙上，襯著瀟瀟夜和夜風中「簌簌」搖晃的枯枝，竟帶起幾分喪家犬的落寞。

裡頭卻不應聲，燈火還暗了一圈，看樣子，是預備吹燈歇息了！

衛燼心頭逐漸慌，叉著腰在門外頭旋磨。

燈一盞盞滅下，他心一寸寸提起，最後一咬牙，重新蹭到門邊敲了敲，用最輕的聲口，小心翼翼地哄：「阿狽給阿寶做蛋羹，好不好？」

屋裡燈火沒再暗下，過了片刻，還亮起一盞，把他的眼、他的心，都照得亮亮堂堂。

作者有話要說：

阿狽：「但是我不會，完蛋。」

這章也紅包鴨～

也謝謝以下小仙的投餵（*＾3＾）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生生…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香草星冰樂5瓶；瑩火蟲1瓶；

第51章 、秀可餐

他做蛋羹給自己吃。

這大概是姜央這輩子聽過的、最大最可笑的謊言。

看著廚房裡滾滾翻湧的濃煙,和面前焦到幾乎在鍋底形的「蛋羹」，姜央直覺自己印堂都快和這碗蛋羹一個。

偏生某人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背著小手,吹著小哨，偏頭看窗外的星星一顆兩顆連線。活生生一個犯了錯,還不肯承認的三歲孩。白皙的面龐煙燻得黑一塊、灰一塊，眼神卻澄澈無辜,理直氣壯地給自己找理由：「是蛋先的手,跟我沒關係。」

姜央：「……」

有那麼一瞬,是真的很想把這碗「蛋羹」倒扣在他腦袋上。

想想也是,打小就養尊優、十指不沾春水的人，怎麼可能會做蛋羹？

「重新拿一個碗來。」姜央銜怨橫他一眼,自己卷了袖子,到竹簍邊挑揀新鮮的蛋。

衛燼眼底泛起笑，二話不說，乖乖洗了個新碗遞去。

趁往碗裡打蛋，沒工夫搭理自己,他解下自己腰間的青布，手順著纖的腰肢,繞到面前,幫把青布繫到腰上。綁好了,手也不見鬆開,猶自收臂彎，賴皮地將人摟到懷中,把臉埋進頸窩，拿氣聲道：「阿寶最好了。」

「起開起開。」姜央一面攪拌蛋，一面扭掙扎,側眸瞪他，「趕洗把臉吧，都髒什麼樣了，莫要挨著我，我可沒原諒你。」

衛燼低低地笑，睇了眼瓷碗裡的蛋，「沒原諒我，那你還給我做蛋羹？」

「往自己臉上金了。」姜央啐道，「我這是給我自己做的，要不是你差點把廚房點了，我才不會自己手。」又斜他一眼，「都怨你！」

衛燼挨了罵，也不著惱，笑得越發歡，「對對對，怨我怨我，都怨我。反正是連城的廚房，燒了便燒了，大不了我再賠他一個。」抬手挑開擋在眼前的一縷發，拿目一瞬不瞬地描摹眉眼，笑容越發沉進眼角眉梢，五冷峻的線條都不自覺下來。

小姑娘心，口口聲聲說不是給他做的，可若真只是自己了，為何不直接吃連城送來的那碗，要費這些功夫？還不是心疼他了，想給他做一份？

衛燼角控制不住上揚，歪著腦袋，歡喜地打量懷中的可人兒。

眼下已是深宵，又是在別人家中，他們不好太過張揚，只點了兩盞油燈。在那片不甚明朗的線中微微垂下腦袋，濃長的睫開兩扇，恬靜地搭覆，淡淡影描摹在頸側。竹筷有節奏地挨著白瓷「噠噠」翻飛，聲音細碎也集，力道拿得正好。

說起來，這些事原本也都是不會做的。姜家雖待不好，但也不至於苛責到讓自家滴長下廚自己做羹湯的地步。能練這樣，也都是為了他。

還記得從前，父皇為了歷練他，時常讓他下軍營和將士們一道換防執勤，一起磨練。北頤有個規矩，在外帶兵之人，無詔不得隨意京，否則瓜田李下誰說得清楚？是以每次換防回來，他都只能暫且留在京郊挨上幾夜。

旁的都好說，就是這營地里的伙食……他實在不敢恭維。每到那時候，他就會夜悄悄翻/牆去鎮國公府，小姑娘就給他生火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