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說,我會如實回答。」姜道。
燕春回倒也乾脆,抬手翻出一枚的甲:「你要的東西,就在其中。」
姜手接過了,便道:「請問。」
燕春回平靜地看著他:「我還記得你上一次來找我,其實也沒有過去多久。為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你的實力能增長如此之快?快到讓老夫……有些不那麼自信。」
姜認真地想了想,才道:「您是在飛劍消亡時代走出道路來的人,論天資、論才、論傳承,都不會輸給我。但我們有一件事不同——」
他說道:「面對宗德禎的時候,您忘了。面對宗德禎,乃至於【無名者】、乃至於【執地藏】的時候,我上了。」;
他並不覺得自己有指點燕春回的資格,但確實是在認真地思考,如實地回答:「也許您的確沒必要對宗德禎出劍,但您畢竟和那位萬古人間最豪傑有過易……不是嗎?」
「我和葉凌霄的易,誰也不虧欠誰。人的勇氣關乎很多。你邊有很多人,後也有很多人,但老朽只剩下自己。」燕春回看了一眼下方:「還有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一條靠我養的狗。」
燕子還在那裡蠕,黃狗還在那裡蜷。這世界從來不是一幅勻稱的畫,在裂的大地上,他們永遠地被分割在角落。
但角落裡的他們……燕子是會剝面的,黃狗會吃人。
不了畫的,才是蕓蕓眾生。
姜的視線隨他看去:「已經那麼痛苦,為什麼一定要讓活著?這是在折磨,也讓折磨別人。」
燕春回淡聲道:「你不懂。也不必懂。」
姜道:「您說我邊有很多人,後也有很多人。但是我離開楓林城的時候,只認識兩個人。一個葉青雨,一個重玄勝。我跟前一個只見過一面,跟後一個人只有太虛幻境的接。忘我劍道,無愧絕巔之名,我不知道您以前的人生是什麼樣的,我也不興趣——」;
「但人都會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我們的選擇,構了我們的人生。」
他收起那枚甲:「燕先生,好好照顧罷。不要任為惡。」
就此步空而去。
燕春回看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等他走遠,又獨自靜了一會兒。而後才慢慢走下禿禿的山林,將燕子從泥濘中抱起,認真地抹了幾抹,幫抹去上污穢。
那條大黃狗不知何時已經爬起來,正跳過地裂,圍著兩人轉圈圈:「太麻煩了……太麻煩!這個姜,到底想做什麼?」
「我倒也有些猜測。」燕春回平靜地說:「他故意問我,是不是神俠托錢丑轉達的報,他的答案藏在問題里——他試圖在我這裡確認神俠的份。」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呢?」老黃狗恨恨地道:「讓他跟神俠狗咬狗去。也免得他一直有空糾纏,誤你大事!」
燕春回看了他一眼,從狗裡聽到狗咬狗這個詞,覺還頗為怪誕。他說道:「我確實不知道答案。」;
燕子這時候已經污盡去,倒也貌如初。只是眉眼之間,卻不再有什麼魅風。
自從被趕出無回谷之後,到燕春回制約,失去了宣洩痛苦的渠道,越發不能夠熬住。
不知多次逃跑被捉回,卻一再重複這過程。
何嘗不明白自己逃不掉呢?
可是人生……還能如何?
在燕春回的懷裡,仰看著這個老人,帶著幾分惡毒的笑:「你明明比他強,卻要步步退讓。飛劍之道,至強至銳,你修忘我劍道,就是修得這樣憋屈嗎?」
「你不明白。」
燕春回抱著在禿禿的林中走,眼睛漸漸變得渾濁,似陷於某種久遠的懷緬。喟然道:「這是他的時代。」
誰不曾風華正茂。
豈不聞飛劍橫空?
可是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