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餘烈這麽說, 程菲耳子都快燒起來，窘迫地回道：“接了你的求婚就必須回你家？你這是什麽歪門邪理。”

餘烈臉淡淡瞧著，反問：“我明天一大早的飛機, 這一走就是好幾天都見不上。你這麽舍不得我，難道不抓晚上的時間跟我多待會兒？”

程菲臉紅紅的, 卡殼，被問住了。

確實也舍不得。

當然也想跟他多單獨相一會兒。

可是……

程菲糾結起來，好幾秒才支吾著出下一句，試探地問他：“那我跟你回去的話，我們躺一張床上, 能就單純聊聊天說說話嗎？”

餘烈聞言, 輕微挑了下眉峰，眼神裏莫名繾出一分玩味，沒吭聲。

程菲不好意思極了，都沒敢看他的眼睛，頓了下，又耷拉著腦袋結地補充說明：“……昨天晚上才那個過, 我今天又上課又被徐總抓去加班，真的困的。”

昨兒夜裏才被他折騰到淩晨三四點, 今天又辛辛苦苦趕了一整天的活, 要是晚上再跟他大戰個三百回合, 這條小命還要不要了？

最關鍵的是, 明天可是萬惡的禮拜一啊！

程菲心裏琢磨著, 惴惴不安, 那一個忐忑。實在拿不準這頭向來頓頓都離不了的大獅子會不會同意自己的提議。

那頭。

聽完姑娘懇切認真的一番話, 餘烈低眸, 端起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拿餐巾了下角，整個人的作和儀態都著漫不經心的優雅。

而後，他將餐巾隨手丟一旁，起眼皮重新看，從善如流道：“可以啊。”

“嗯嗯，而且明天還是周一，我最近還在跟……”程菲本來都還沒反應過來，正要再接再厲繼續給這位大哥做思想工作，說到這裏倏地頓住，猛一下擡起腦袋過去，瞪眼：“你說什麽？”

“我說可以。”餘烈平靜朝點頭，“我沒問題。”

“……”你同意了？

居然就這麽輕松地同意了？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狗東西這麽好說話！

這個回答頗有幾分出乎程菲意料。

不過，詫異歸詫異，整來說還是非常開心的。

分開了兩年才剛見面，程菲現在的狀態完全就是標準的熱期友，黏餘烈得很，不得每天都能跟他見面。

本來就舍不得餘烈出任務，現在心最大的顧慮被打消，也一點不矯，當即興高采烈地朝他點點頭，說：“有餘隊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也可以。那今晚我就跟你一起回金灣。”

餘烈角勾起一道懶洋洋的弧，沖笑了下，眼底的卻頗有幾分耐人尋味：“好。”

定好晚上的住宿點，程菲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面前的牛排上。

切好的牛大小適宜，每塊都瘦相間，吃起來不僅味，還非常的方便。

程菲突發奇想，拿叉子一連穿起三塊，跟吃烤串一樣送到邊，吧唧咬一大口。

吃著吃著，眼風不經意就瞄到了對面。

餘烈高大軀懶散靠著椅背，低眸安靜地切牛排。切一塊，吃一口，眼簾垂得微低，兩圈黑睫在冷白如玉的面頰上投下兩圈極淡的影。

這吃相，配上這西裝革履的打扮，著實既斯文又幹淨，頗有一種冷淡的。

畫面十分養眼，程菲看著看著，就了迷。

忽地，吃牛排的男子眼也不擡地開口，道：“吃你的飯，涼了對胃不好。”

程菲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著餘烈，莫名蹦出一句：“餘隊，你們警察同志，說話肯定一言九鼎、駟馬難追的吧？”

餘烈聞聲，拿刀的右手稍稍頓住，看一眼：“什麽意思？”

程菲幹咳了一聲，有點兒尷尬地捋了捋頭發，小聲嘀咕：“主要是，你剛才同意我的提議同意得有點兒太爽快了，不符合你平時的做派風格。”

“我平時的做派風格什麽樣？”餘烈直勾勾盯著，輕嗤出聲，“在你眼裏，我應該是個蠻不講理的禽，二話不說直接把你扛床上，霸王上弓？”

程菲黑線臉：“……我沒這麽說。”

“可你心裏就是這麽想。”餘烈四平八穩地道。

“……”OK，我確實這麽想。

程菲不知道說什麽了，默默埋頭吃的飯。

兩人吃完飯從銀塔餐廳出來，剛好是晚上的九點整。

秋季的晚風微微涼，程菲剛從溫暖的室出來，讓風一吹，下意識將兩只手扣一起，對了下。

餘烈走在旁邊，察覺到這個細微的小作，眉心輕皺：“冷？”

“沒有。”程菲朝他搖搖頭，莞爾道，“我服厚的，就是手有點兒冰。”

餘烈聽後沒再說什麽，溫熱有力的大掌收攏，裹住姑娘兩只小巧微涼的手，又攬過腰往懷裏一帶，加快腳步朝停車場走去。

上了車，冷空氣被阻隔在外。

程菲給自己系上安全帶，系好後想起什麽，遲疑半秒，從包裏出手機。

程菲想：自己吃飯的時候已經答應了餘烈，晚上要回他那兒住，自然就沒有再反悔放他鴿子的道理。

得跟蔣蘭士報備一聲才行。

思索著，程菲打開通訊錄，找到備注名為“母上大人”的電話號碼，敲下了“撥號”鍵。

聽筒裏傳出等待音，嘟嘟沒幾聲，接通。

“喂閨。”蔣蘭士的聲音著程菲耳畔響起，語氣松快而和藹，笑瞇瞇的，“怎麽啦？”

兒是媽媽的小棉襖，程菲了解自家老媽得很，耳朵聽見蔣蘭士這副語氣，大腦便快速解讀出一個信號：母上今天心不錯，慈母屬拉滿——應該很好說話。

“媽你今天打麻將贏錢啦？心這麽好。”程菲也笑起來，隨口問。

“喲，小丫頭現在是活神仙吶，料事如神。”蔣蘭樂呵呵的，得意洋洋，“下午那會兒之前桐樹巷的老鄰居搞聚會，我跟你楊阿姨他們打了幾圈，你猜怎麽著？我一個人吃三家，牛吧？”

“厲害呀。”程菲捧場得很，“那你明天不得請我吃頓大餐？”

“那明天你下了班再點回家，晚上我帶你跟你爸出去吃好的。”蔣蘭豪氣萬千地應了句，隨之又像是想起什麽，頓半秒，補充叮囑，“對，你再打電話問問餘烈，看他明天晚上有空沒。上一起。”

程菲聞聲，微側目，眼風不由自主往旁掃一眼。

餘烈已經發了引擎。他單手把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很隨意地搭在旁邊，利落英俊的側浸在夜的暗影裏，無端便顯出幾分孤靜與寂寥。

一失落爬上心頭，程菲極輕地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回蔣蘭話，道：“餘烈就不來了。他要出任務，明天一早就飛雲城。”

“這樣啊。”蔣蘭表示理解，隨後便察覺到一不對勁，道，“這都九點多了，你怎麽還沒到家？”

程菲被母上大人問得有些心虛，眨眨眼，清清嗓子，再開口時的語氣倒還是很淡定：“哦媽，我今天不回來了。”

蔣蘭狐疑：“那你要上哪兒去？”

程菲之前已經打好了腹稿，準備再次把親的中國好閨小溫同志搬出來當擋箭牌。

然而，就在程菲著手機，正要說出“我去唯唯家睡”的前一秒，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忽然從旁邊過來，把的手機給拿了過去。

程菲：？

程菲手還保持著握手機的作，白淨的臉蛋上流出一迷茫，扭頭呆呆看餘烈，不知道這位大佬忽然搶手機是要搞哪樣。

餘烈目淡淡落在前方，一面觀察著路況，一面自然而然又平靜溫和地對電話那頭道：“蔣姨晚好。是我，餘烈。菲菲這會兒跟我在一塊兒。”

程菲：？？

電話那頭的蔣蘭也愣了愣，接著便笑起來，應道：“晚上好晚上好。你跟菲菲一起吃的晚飯嗎？”

“對。”餘烈角輕淡地微勾，又道，“姨，明天我要出個任務，估計好幾天都回不來。今天晚上我跟菲菲在聊結婚的事，還沒聊完，準備回我那兒接著聊。您看行麽？”

程菲：？？？

程菲瞠目結舌，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滿臉“大哥你有事嗎”的震驚表瞪餘烈，差點兒被這廝驚到心梗塞。

電話那頭的蔣蘭士僵滯了會兒，似乎是在反應剛才那幾句話裏所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好片刻都沒說話。

足足過了三秒鐘，蔣蘭才再次開口，稀裏糊塗地就回了句：“結婚啊，嗯，結婚這種事吧是得好好商量。那你們就……商量去吧？”

“好的。”餘烈笑，非常有禮貌，“謝謝蔣姨。蔣姨再見。”

“再見。”蔣蘭掛斷電話。

平谷區程家。

蔣蘭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好半天都回不過神。

擡手了下額頭，面茫茫然——剛才老餘家的娃說什麽來著？大半夜的要跟菲菲商量結婚的事？結婚？這才剛見完家長，倆孩子這就準備結婚了？

這時，剛洗完澡的程國禮從洗手間走出來。

他拿幹巾著頭發，餘掃見蔣蘭木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不狐疑，走過去了下妻子的胳膊，說：“欸？欸？”

蔣蘭回魂兒，撂下手機瞥程國禮一眼，道：“幹嘛。”

“大晚上的坐在這兒發呆，我還以為你中邪了。”程國禮咕噥了兩句。

蔣蘭這會兒本沒心思搭理程國禮。低著頭抿抿，思索須臾，忽地想起什麽，擡頭看丈夫，說：“我記得你有個朋友，趙什麽的，他閨是幹婚慶的對吧？”

“你說老趙啊。對。”程國禮在蔣蘭邊坐下來，應道，“他兒是個婚禮策劃師，聽說三年前就炒了老板自己出來單幹，自己就有一家店。”

蔣蘭：“去問老趙要個他閨的微信號，推給我。”

程國禮一聽，納悶兒極了，用一副極其複雜的眼神打量妻子幾眼，酸溜溜道：“幹什麽？看到陳家槐回了濱港，準備給自己謀劃第二春了？”

蔣蘭：“……”

蔣蘭無語，擡手在程國禮胳膊上掐一把，低斥：“第二春你個頭！你閨和姑爺在商量結婚的事了，咱們兩個老東西不得給他們幫襯點兒？”

城市另一端，飛馳的黑越野車上。

餘烈打完電話，順手把手機給程菲還回去，接著一句話沒說，繼續開他的車。

程菲瞇著眼睛瞧餘烈，不多時，氣得笑出聲來，哭笑不得道：“不是。我明明都想好了，跟我媽說我是去溫舒唯家，你這是鬧哪出呀！”

“我是你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你跟我回家還得絞盡腦編謊話。”餘烈語氣慵懶而散漫，看程菲一眼，“不嫌累麽？”

程菲被噎了下，口而出：“你不也說謊了麽。居然跟我媽講是要跟我商量結婚的事，我們什麽時候談過要結婚了？”

餘烈：“現在。”

程菲整個人都是一怔：“你說什麽？”

“我說。”餘烈轉眸看向，表平靜，語氣如常，“現在就談。”

程菲：“……”

“我跟你，是天注定的緣分，結婚原本就是順理章的事。”餘烈說。

程菲睫了兩下，遲疑道：“雖然你說得這些都沒錯，但是……你畢竟才剛歸隊，我們也才剛重逢，會不會有點太快了？”

程菲十指輕輕蜷起來，思考片刻，又說：“而且餘烈，拋開我們分別的那兩年，你沒發現，我們真正作為相的時間其實并不長嗎？”

“我不覺得快。”餘烈道，“之前我問過單位的已婚同事，說結婚比較複雜，通常要提前好幾個月做準備。現在才談，我都嫌遲。”

程菲兩頰發熱，眼簾低垂下去，輕聲：“我們現在還是熱期，所以看彼此什麽都好。很多如膠似漆的，熱期一過，激褪去，都會相看兩厭。到時候，你還會這麽義無反顧地想要娶我麽？”

餘烈聞言，未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