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鼎樓。

三樓雅間，陸正涵等了半個時辰，還沒等到鷹九，不免心浮氣躁。

倒是沈昭寧，悠然自得地飲茶。

若非鷹九派人來傳話，請務必賞臉來云鼎樓，才不想跟陸正涵共一室。

陸正涵煩躁地到外面看看。

“大夫人，鷹九大人為什麼請你一起來？”紫蘇想不通。

“他來了便知道，多想無益。”沈昭寧心想，或許鷹九只是不想見陸正涵。

那次在蘭亭雅集，鷹九為什麼救、幫，一直沒想明白。

終于，外面響起陸正涵歡喜、爽朗的聲音。

“鷹九大人大駕臨，陸某深榮幸。請。”

鷹九踏進雅間，看見和丫鬟神淡淡地站在一旁。

沈昭寧福施禮，“見過副指揮使大人。”

他抱拳還禮，“陸大夫人有禮。”

賓主落座，陸正涵殷勤地給他倒酒，說了不諂的恭維話。

安靜如，偶爾吃一口，并不多言。

鷹九戴著黑鷹頭面，穿著鷹衛專屬的玄袍，披著同披風，通繚繞著九幽地獄淬煉過的煞氣。

那雙鷹隼般的眼眸隨意一掃，猶如鋒利的刀刃凌厲地劃過。

沈昭寧不期然地想起，澄湖里那意外的吻。

不是吻，是渡氣。

陸正涵見他心似乎不錯，轉正題。

“鷹九大人，舍弟犯了事，落在您手里是他罪有應得。”

“您如何用刑都可以，只求您高抬貴手，留他一命，查清命案真相。”

“鷹九大人，陸某敬您一杯。”

陸正涵舉杯，戰戰兢兢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紫蘇忍不住翻白眼。

在殺戾重重的鷹九大人面前，大爺變了猥瑣的慫蛋。

鷹九舉杯，卻沒跟他杯，“陸大人想手鷹衛查案嗎？”

“不敢不敢，陸某不敢，也沒資格手。”

陸正涵小心翼翼地賠笑，“陸某只想知道，舍弟應該扛得住酷刑吧？”

鷹九漫不經心道：“陸大人的意思是，鷹衛用酷刑查案嗎？”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陸正涵汗流浹背，連忙解釋，“舍弟是皮實、滿謊話的混不吝，若不用酷刑，只怕他不會說實話。”

“若陸三爺沒殺人，鷹衛不會冤枉無辜。”鷹九冷冽的聲音沉悶啞。

“有鷹九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陸正涵再次倒酒，鞍前馬后地伺候著。

沈昭寧見他達到了目的，便想告辭。

卻不想，鷹九提起幾日前那件事：“貴府的蘇姨娘行放浪，義父托我問問陸大人，何時有空把送到義父的府宅？”

陸正涵的面容瞬間僵冷如石像，舌頭打結了似的，“承蒙指揮使大人瞧得上那庸脂俗……只是前兩日蘇氏病了，我把送到鄉下莊子養病……”

“不過，若指揮使大人實在惦記，我立即派人去把接回來。”他的額頭冒出不汗珠，忍不住手去。

“我問問義父的意思。”

鷹九散漫隨地吃著，黑眸卻閃著可怖的戾芒。

紫蘇暗暗發笑，大爺哪里敢把蘇姨娘接回來？

頭頂不得種下一片廣袤的草原？

沈昭寧默默地想，鷹九提起蘇姨娘，是要徹底打消陸正涵接回來的念頭嗎？

他這麼做，是有意相幫嗎？

……

陸老夫人聽了陸正涵的轉述，稍稍安心。

但人在鷹衛獄，就有命之危。

必須盡快把鴻兒救出來！

想到一個法子，派人去把陸正涵請來。

“老大，鷹九大人喜歡什麼，咱們投其所好，他收了我們送的禮，一定會放了鴻兒。”興地說著。

“鷹九對陛下忠心耿耿，絕不會收賄賂、徇私枉法。”陸正涵不耐煩道，“你什麼都不懂，莫要胡來。”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陸老夫人陷自己的幻想里，越想越，“那賤人不是把鷹九請來了嗎？那賤人去找鷹九打聽喜好。鷹九喜歡什麼，咱就從的嫁妝里挑幾樣上乘的送給他。”

他不想再聽見的聲音，不想再看見，徑自離去。

著急地追去抓住他，“你別走呀。”

陸正涵忍無可忍地甩開的手，“嫁妝是昭寧的，你有什麼資格覬覦？你覬覦得到嗎？”

“那賤人住在陸府，是陸家人，就要為陸家著想，憑什麼不拿出嫁妝？”

“你要我公然行賄，是要言參我一本，還是要鷹衛屠戮陸家滿門？”

“……有這麼嚴重嗎？”陸老夫人害怕地梗住，不可思議地問。

陸正涵懶得跟蠢東西浪費口舌，大步流星地離去。

陸清雪來了一會兒，聽了幾句，也是厭煩不已。

“母親，你不要再出主意。若你斷送了阿兄的仕途，我們全家都要死。”

“可是鴻兒在牢房里快死了，他一定很難……”

陸老夫人愁苦、哀傷地哭起來。

四日后，鷹衛查清了花月樓命案的始末，放了陸正鴻。

奄奄一息、滿污的陸正鴻，被幾個仆人抬進院子。

薛大夫花了兩個時辰，才把他上麻麻的傷理完畢。

陸老夫人看著寶貝兒子遍鱗傷，丟了半條命，哭了淚人。

所幸，陸正鴻沒有命之危，昏睡兩日便醒了。

他聽母親說起沈昭寧如何不愿救，如何害薇兒，如何霸著嫁妝一不拔是氣得整個肺都要炸了。

“母親你先回去，我自有法子對付。”

陸老夫人子虛弱，撐了好幾日，終于支撐不住了，回去了。

陸正鴻吩咐小廝去傳話，務必把那賤人過來。

沈昭寧把府里要的事理完，這才帶著紫蘇、紫葉來瞧瞧陸三爺。

“庫房里所有上好的藥材，都送到我這里。”他氣息微弱，但下令的姿態好似在發號施令。

“三爺，就這些。”紫蘇把三樣滋補的藥材放在案上，“不要奴婢就拿回去。”

“賤人，你敢這麼對我？”他氣得心頭一梗，差點不上氣。

“三爺有事就快說吧，我還有要事。”沈昭寧面無表。

陸正鴻怒極，渾發，“我被鷹衛抓了……你不設法盡快救我出來，竟然推三阻四……害我在牢獄里遭了那麼多酷刑……你該死！”

說完，他無力地揮手，“把這賤人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