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鹽課權柄後,明湛又將帝都的產業拿到手裡。
帝都這點兒產業其實九牛一,算不得什麼,只是種種風向不得不讓人多想,世子這位子真是坐穩了哈。
有了銀子,明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手下人發紅包兒。
明湛的確是方小說西有不,就是缺銀子。世子薪俸每年不過三千,還有每院月錢,明湛是頭一份兒每月有一百兩,攏共一年五千銀子都不到,在他這地位,真是吃飯都不寬裕。
所以明湛頗是打細算,還有衛王妃時不時給的己,日子勉強過的去。
如今明湛富裕了,手下人也有湯喝,景南聽到回稟,頗有幾分憤慨,臭小子拿老子的銀子做人。
明湛收了銀子就辦差,進宮跟景乾說起兩個妹妹的封號,懂事承的說道,“明菲那丫頭我也不喜歡,皇伯父著都是為我出氣,唉,這天下之大,除了我母親,就您對我最好。”
“景南為這事兒找你了?”一張如意榻上,景乾斜倚著明黃引枕,聞歌知意,問明湛。
“嗯。”明湛坐在繡凳上,搖著扇,一陣陣的涼風讓景乾自到主無一兒不舒泰,“一個丫頭片子,跟計較也沒什麼意思。天下人都知我與明禮不合,這會兒明菲封號低一等,都得以為是我幹的,白擔個不好的名聲。就是太後那裡,也得記我一筆。”
景乾握住明湛的手,明湛不好武藝弓馬,一雙手修長舒展,雕細琢過一般,景乾了,“罷了,倒便宜了。都是庶,又不居長,倒不必特意分出高低,到指婚時再賜封不遲。”
“我也是這意思。”明湛出手,“我搬個搖椅來躺著。”
景乾一拍榻沿兒,“這榻寬敞的很。”
“倆人一兒怪熱的。”
“朕這席子是玉石編的,說起來還是景南貢上來的,涼爽舒適,過來試試。”
明湛了鞋爬上去,景乾往裡移了一個次位,將枕頭推給明湛,明湛放平了枕著,說道,“以前有個,自小在萬年寒玉床上練功,冰玉骨,貌非常。”
景乾沒幽默的問,“這涼玉做的席子朕都要鋪一層薄毯再躺,若是玉石床,會不會得風寒?”探究的看向明湛,“你要是有什麼喜歡的人可以納為側妃,別擔心你父王那兒,朕為你做主。”
“人家已經明花有主了。”
“原來是只破鞋。快別丟臉了,什麼樣的人沒有。”你這喜好真是奇特,景乾心道。
明湛簡直想暈過去,“您真是一點兒不浪漫?”
“浪什麼?上把好門兒,下次再說就掌你了。”以浪字開頭兒,景乾就沒往好想,臉也沉下來。
明湛忙解釋,“這是西洋人的說法兒,就是,懂人心會討人喜歡的意思。”
“沒出息。”景乾教訓明湛道,“男尊卑,夫為妻綱,男人倒要討好人,這是哪門子的謬論。腦袋給門板夾了不?別想這些七八糟了,說起來都是景南的不是,明淇好端端的孩子,不學些紅針指,倒是喜歡武刀弄槍,如今連個婆家都沒有。”
“別說這個了,魏寧提審那個私鹽販子了,你知不知道?”
“阿寧沒我去,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越發疏遠了。”明湛側躺著,雙手枕在腦下。
“倒不是子敏的意思,是都察院左都史林永裳上書,朕好容易將杜如方挪到了帝都府去做府尹,現在又出了個林永裳,更是難纏。”景乾笑,“都察院囉嗦不休,朕就免了你的差事。”
“又不是什麼好事兒,鹽課上最容易得罪人。”景乾都幫著解釋了,明湛並不放在心上,笑,“我聽說前兒杜如方將沈閣老家的爺打了三十大板,如今帝都的治安可比以前好多了。昌北侯和福昌姑媽那樣圓的人竟然養出這樣方正的兒子,真是一樣水養百樣人。”
景乾不以為然,“做便要為百姓著想,若是滿心私,朕用他做何用?”
“沈閣老沒找杜家麻煩?”
“他?”景乾角一翹,“老家夥親自帶了禮去昌北侯府至謝,又給苦主賠禮,之後上書自陳教子無方,那一臉大公無私坦襟,朕也只得寬他幾句。如今早把那不知規矩的方小說西送回老家了,一勞永逸。”
明湛贊歎,“果然是老謀深算,借力打力,薑還是老的辣,酒還是陳的香。這人不是大偽便是大善哪。”不過依明湛的短見,大善的人可做不到首輔的位子。
景乾眼珠兒不錯的看著明湛,叮囑道,“你在外頭說話上可得有個把門兒的才好。”
“沒事兒,反正有您兜著呢。”
景乾笑罵一句“混帳”,拍了明湛一掌,“跟朕說說,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就那樣兒,我看他們都在忙著紮紅綢子紅燈籠呢,還有人登門送禮。”明湛側支著頭道,“伯父,您過萬壽收那些禮還有其他時候人們的孝敬,都怎麼置啊?”
“分類擱庫裡,怎麼了?”
“您庫裡不寶貝吧?”
景乾警覺,“你缺銀子花用,還是瞧上朕什麼方小說西了,直接說吧?”
要不老話說‘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兒’,景乾再如何英明神武,也有缺點,他完全繼承了魏太後的小家子氣。明湛撅道,“不是。我現在有錢了,父王把帝都的產業給我打理,我還給範維他們每人發了個大紅包呢。”
景乾玩笑一句,“喲,這是來跟朕炫富了。有了銀子也不來孝敬孝敬朕。”
“我勒了這麼些年的腰帶,多年媳婦熬婆。”
景乾大為皺眉,“趕回去多讀幾本書,說話越發不見檔次了。”
“您聽我說。”明湛道,“伯父,我說的拍賣行的事兒,你還記得吧?”
“那天你只一提,正好說來聽聽。”
“說起來不過是‘價高者得’四字。”明湛來了神,認真的道,“世黃金盛世古董,如今國家承平日久,帝都裡名門顯貴,宦大臣們走禮鑽營,哪個不要送禮的。尤其是那些文們,一子酸氣,不收黃白之,專撿著古董字畫名硯寶墨,既得了雅名兒,又得了實惠。帝都賣古的店鋪裡,日進鬥金也不為過。這拍賣行,說白了就是個賣方小說西的地界兒。”
“譬如您不是要修西郊的行宮麼?怎麼才能省銀子呢?您這樣大的工程,完全可以把信兒放出去,讓有能力的工匠班子參加招標會,誰要的銀子又能把活兒幹好,就用誰的。如此豈不節省麼?”明湛細細的分析道,“今年鹽課本就不富裕,您不是還拿庫的銀子補朝廷麼?萬壽節都沒大辦。如今都是暑日了,去年西郊行宮走水燒了的房子還沒蓋好,說到底,就是差在銀錢上。朝廷這樣,伯父也不好意思去修行宮。不過,要是用的銀錢不多,三五萬銀子,就是朝臣也說不出什麼的。”
明湛一心為他打算,景乾心中熨帖,“這倒是個好法子。可以先拿行宮的工程試一試。只是你若出面兒,倒是不便。朕給你找個妥當的人,你把怎麼辦跟他講了,介時讓他出面兒,有人罵也罵不到你頭上。”
“好。”明湛眼睛一彎,撅起來親一口,“真。”
景乾了明湛的臉,溫聲道,“你那個拍賣會朕明白了,就是把方小說西擺出來,讓人競價,對吧?”
“果然是英明神武哪。”
“臭小子,還學會拍馬屁了。”景乾自己都笑了。
明湛笑著糾正,“是龍屁。”
景乾拍了明湛一頓,明湛裝模作樣的喚著求饒,抱著景乾的腰滾在一兒笑,“你沒用勁兒吧,不疼。是不是心疼了,舍不得?”
“嬉皮笑臉沒正形。”明湛的腦袋就伏在眼前,景乾手了,他喜歡明湛與自己這樣親,“你這樣淘氣,倒是對了朕的子。你在家可得注意,你父王喜歡穩重溫雅的。”
“像明禮那樣,溫溫吞吞的,我知道。”明湛嘟囔道,“什麼病都有的治,獨這偏心眼兒,真是絕癥。”
景乾忍笑道,“可別當著他面兒這樣說。”
“早說過了。”
看來常挨揍不是沒原因的,景乾不得不教導明湛父子相之道,“彼此都要留些面餘地,景南是你的父親,脾氣也臊些,你言語間要恭敬些,多說些好話,才能使他開心。現在年紀小,有一二頂撞他能忍你,時日久了,你還這樣,不說景南,就是別人瞧在眼裡於你的聲名也有影響。朕看你與別人都是好的,聞歌知意,怎麼就跟你父王合不來呢?”
明湛沒說話,不過到底了心,如今人講究“孝道”,他總跟景南吵架也不是回事兒。
明湛回去把明菲的事兒跟景南說了,景南歎一聲,“如今你在皇兄跟前兒說話比我還管用。”
“皇伯父賣好兒給我,自然要我知,本就應該我去說一聲的。”明湛道,“父王快別說這樣的話了。皇伯父待我好,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飲水思源,我知道分宜。”
景南仔細打量明湛幾眼,怎麼進宮一趟跟吃過似的,也甜了,脾氣也了,點頭道,“這些天不要出去了,跟嬤嬤學學大婚時的規矩,大喜的日子,別出差子。你大婚後便回雲南,鹽課的事可有算計了?”
“我已經跟範維、馮秩討論過了,讓他們起草份文書,介時還要請父王指教。”說起這些客氣話兒,明湛很是別扭。
“範維他們年輕氣盛,才學也都不錯,只是有一樣,從未當過差。上沒,辦事不牢,先讓他們去跟文周、子政請教吧。待妥當了,我再看不遲。”景南見明湛今日甚是乖巧,他心裡也舒泰,便道,“我雖給你指了伴讀,你也別總將心思擱在他們四個上,似文周等都是老持重之人,多與他們往,總有益。”
“我這不是怕會忍不住挖您牆角兒麼。”
景南嘿然一笑,“你能挖得走也算本事。”
“哪兒能呢,我的就是父王的,父王的就是我的,咱倆誰跟誰,我挖自己牆角兒做什麼,這不是了子放屁找費事兒麼。”
“俗。”
明湛笑著起,“回去含著香片漱。那我不打擾父王了。”
態度好的讓人詭異,景南道,“我還沒用膳,你且陪我一塊兒用吧。”
明湛刁鑽時,景南時常頭疼;這忽然之間鬼上似的懂事了,景南心裡反倒七上八下,一會兒懷疑明湛是不是在擺啥龍門陣,一會兒又想著明湛是不是闖禍了,這會兒不敢說怕罰。
明湛便趁機將拍賣行的事與景南講了,“上次父王說那皇伯父西郊行宮修一修竟然要二十萬銀子,這真是天下之大稽了,拿著皇家的銀子當土使。今年非比往日,國庫不充裕,朝廷這兒鬧災那兒賑濟的,真拿出這麼多銀子修建宮殿,史就要聒臊了。”
“我那日不過略一提,你就擱在了心上。”景南抬眼看向明湛,“也難怪皇兄疼你。”
明湛道,“只是大致一提,我還擔心皇伯父要面子,我提銀子的事兒他心裡會不歡喜呢?”
“你要是給我省大筆銀子,我也歡喜。”景南笑了笑,“先前不覺,如今看來你在財務方面頗有些長,本王的日子也的很,這會兒要是有個百八十萬的,倒可解一時之難。”
明湛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你不會是想把給我的產業再要回去吧?”他自己窮的還要人救濟,景南怎麼會跟他提銀錢的事兒呢?
景南額角的青筋跳了又跳,好不容易才忍下怒氣,“滾吧,看你就來氣,倒足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