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到底沒吃上飯,挨了幾句罵,不疼不的走了。
景南心裡暗罵明湛,總是報怨老子偏心,你對老子有對皇上一半兒的孝心,老子的心立碼就正了。
明湛這個新郎兒並不忙,倒是明義明廉跟著忙活明湛的婚事,天天腦打後腦勺兒,沒個空閑的時候。
明義冷笑,“果真是世子的排場,咱們也就配給他打打雜兒了。”
明廉心機淺,只管拿銀子辦事,聽了明義這等酸話,上下尋思了一番,很實誠的道,“二哥,你要是不樂意,只管把事給弟弟來辦。二哥在帝都多年,頗有積蓄,瞧不上這幾個小錢兒,不比弟弟囊中。”王府子弟也並不是個個兒富翁,尤其明廉很有些“燒錢”的好。偏他非長非嫡,文不武不就的也不景南的眼,故此,手頭兒上就有些。
明廉這人很實誠,他對明湛沒啥深厚誼,幫忙料理明湛的婚事,說白了就是從裡面撈油水,而且撈的極爽。一面歎,世子大婚的排場不一般啥啥啥的;另一面,下手穩準狠,撈錢撈的心愉悅,樂此不疲,竟然在心深期盼著明湛沒事兒多大婚幾回才好呢。
明義的目的明明跟明廉一樣,偏還要在明廉跟前兒下言,一副被迫□的貞烈相,倒讓素來無恥在表面的明廉有些看不上,故此,明廉不得刺了明義幾句。
明義臉上掛不住,冷笑道,“幾日不見,三弟倒學會了胳膊肘兒往外拐。拿著他當親兄弟,倒不知你把我跟大哥放在何?”
“三哥,”明廉手裡把玩著一把泥金折扇,故做風雅的搖了搖,背靠太師椅,腳搭八仙桌,閑閑道,“如今世子的爵位都封了,還有什麼好爭的?再說,咱也爭不過他?連大哥都不是他對手,二哥您在帝都磨蹭這好幾年,除了攢下不私房,還存了個啥?您要有本事,早該接過大哥的棒子跟他爭上一爭了,結果不是都擺出來了麼?反正你們別指我,我是比不得四弟的。雖然咱們兄妹人多,可這又不是打架,人多就能勝的。事實就擺著呢,咱們要,豈不是找死麼?”
明廉搖頭晃腦的下了結論,“反正我沒本事,還是抓時間給世子留個好印象,以後日子也順暢。”
“我看你養鳥兒養瘋了!”明義險些氣炸了肺。
“我如今可不養鳥兒了,我改玩兒字畫兒了。”明廉嬉嬉一笑,“說起來聽聞二哥那兒有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什麼時候借兄弟賞鑒賞鑒?”
明義頗是心痛的點頭,“自家兄弟,可不要這樣見外。我打發人給你送去。”
“多謝哥哥。”
明義問,“你知不知道,父王把帝都的產業給了世子打理?”
“倒沒聽說。”明廉無所謂,“給就給唄,他這不是大婚麼?日後分家不要了你我那份兒就。”見二哥的臉都要發青了,明廉撓撓臉,恍然問,“二哥,難道以前是你在打理這些方小說西?”
“那倒沒有。”明義黑著臉道,“只是以往我在帝都,總要問上一二。”
明廉心知肚明的一笑,“那二哥就跟我一道兒回雲南吧,我聽說世子要常駐帝都的。在雲南,咱兄弟離他遠點兒,也有的是人孝敬。”
“我倒想,那小子不肯答應。”想到這事兒,明義就是一肚子三昧真火,恨不能把明湛挫骨揚灰,他只略一提,父親不置可否,明湛便道,“我要回雲南主持鹽課,這帝都還需二哥照應著。”明擺著不樂意他回去。
明廉晃著扇子出餿主意,“你去求父王唄,他現在還沒繼位呢。父王不同意,你就多求幾回,死活不在帝都呆了,父王也不能強迫你。”
看明廉實在不是可以與之議事之人,明義很是灰心,無奈道,“你別管,我心裡有數。”
“哦。”明廉將腳放到地上,起跺了跺,“咱們去瞧瞧喜棚紮的什麼樣了。大喜的日子,可別出紕。”
大喜?哼!大喜!
必你終難忘!明義攥了攥手裡的折扇,跟著弟弟出去。
大婚將近,明湛卻未得空閑,帶著自己的狗頭軍師們與景南等人在書房商議鹽課之事。
明湛今日形象略有不同,他在上了兩撇小胡子,早上請安時把景南驚了一驚,景南頗覺丟臉,命明湛取下。明湛死都不從,還很有理有據,“你不是說上沒兒,辦事不牢麼?我這樣顯的穩重。”
明湛本就年,容貌俊俏,紅齒白的年郎,剝殼蛋似的臉上上兩撇上翹的小胡子,很有些怪樣,偏他還喜歡裝模作樣的一,得意洋洋的樣子更惹人發笑。範文周等人忍著笑,贊一句,“世子越發老了。”明湛不得誇,笑瞇瞇的心飛揚。
“行了,說正事吧。”景南瞪明湛一眼:輕浮。
景南坐上首之位,明湛是第二把椅,其餘範維馮秩站在明湛一側,範文周朱子政於景南一畔,真真是涇渭分明。
“馮秩,你先跟父王說說,我們商議出的鹽課條例吧。”明湛有意讓馮秩個臉兒,馮秩在他邊的時間不長,不過,做事很仔細,人也穩妥可靠,關鍵是馮秩的老爹馮山思是景南邊兒管理銀子的得力幹將,家學淵源。
年人的聲音清朗,尤其馮秩因傳關系,天生對銀錢數目敏,先從鹽課上各項浮費開銷,再說到如今鹽運衙門機構拖冗繁多、人浮於事,從而得出鹽價偏高至使百姓吃鹽困難等等等事。
“為裁汰浮費,降低淮鹽本計,我們可以算一筆帳。”馮秩不急不徐,初時他面對景南還有一二張,不過隨著介紹加深,那種拘謹的覺漸漸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信飛揚。世子已經將鹽課搶到手,將此事與他與範維的手上,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嶄頭角,一展長才。馮秩和範維私下商討多次,又與明湛商議補充,多回修改,才有今日在王爺面前慷慨談吐。略黑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篤定,馮秩原本相貌並不出眾,此時舉手投足卻讓人覺得,這小子氣韻不錯。
“以往每鹽400斤為一引,場鹽照錢時價折合銀六錢四分,稅照商運科則酌減1/3,計銀七錢二分,再有熔解費、設局設卡經費、各衙門書役紙飯、委員薪水、緝私經費等項共五錢二分,通共每引庫平紋銀一兩八錢八分。世子認為除此之外不得有分毫需索。其捆工包索費用由民販自行經辦。”
“可事實是如今每引需錢八兩,到了各鹽商手裡,再發賣於百姓,致使平日裡的尋常之倒了奢侈書。”馮秩道,“豈不怪哉。”
範文周道,“按照你所說,我們這裡鹽運衙門減,倒是可以使鹽價下調。只是如今鹽課上有總商,總商下有散商,總計多達幾百家。商人唯利是圖,總商要獲利,散商要利,況且如今鹽課上使鹽賤賣,鹽卻把持地總商手裡,將來鹽價必也是由他們來定。若是真正使鹽降價,介時不得王府幹預。”呷一口茶,範文周道,“你們尚未與這些商人打過道,狡詐多端,王府裁剪鹽運浮費,是為了減輕百姓負擔。怕這些商最後仍是將重利予己,鹽價所降有限。如果由王府過多幹涉鹽價,他們又會苦不迭,畢竟鹽還是要指著他們去賣。”
明湛指了指範維,範維先給自己老爹行了一禮,“世子的意思是,廢除總商一職,自此銷鹽不再由總鹽把持。另外,改鹽引為鹽票。各州縣民販,給予許可證,許可證上注明姓名、年貌、藉貫,持此許可證便可赴場買鹽後,到鹽大使衙門呈照請票,該員於許可證驗訖記,立號簿登記備查。一張許可證準行三年,每票買鹽十引至百引,不得過於零碎。由鹽運司刷印三聯空白票式,一為運署票據,一留分司存查,一給民販行運。三聯票上印以各鹽場各取上一字編列號數,蓋用運司印信,頒發各鹽場大使收貯,民販納稅請票時,該大使於票注明民販姓名、藉貫、運鹽引數、銷往州縣,並按道途遠近規定到引地時限,任其販賣。”
“如此,化總商為散商,無壟斷之人,商人逐利,卻也明白薄利多銷的道理。”範維溫聲道,“這樣,鹽課上再無壟斷,無領頭之人便是一盤散沙,即便府出面幹涉鹽價,也極容易。只要有利可圖,這門生意便有人做。方小說家不做,西家做。鹽場把持在王府之手,又是生活必需之,這鹽價,最終還是要我們說了算的。”
朱子政看了範文周一眼,這幾個小子想的還周全,問道,“那你們可有算過,如今鹽運司及各鹽場再到緝私衙門所計員超以千計,按你們所說,要裁冗鹽運司,那麼撤下的員呢?要如何安排?再有,鹽商巨富,尤其總商,富可敵國,這些鹽販子,無事還要生非,斷然奪了他們的飯碗,恐生是非。”他出鹽商,自然有所。鹽課改革,與他的家族切相關,朱子政自然要問的仔細,以此維護鹽商利益。
明湛吩咐道,“小範,把地圖展開。”
範維和馮秩一頭一尾將一副雲貴地域圖呈出,明湛的指尖落在雲藏界,“這裡是茶馬易市場,茶價日貴,馬價日賤,且茶一直是在王府之手。上馬一匹,茶一百二十斤;中,七十斤;駒,五十斤。事實上我們雲南所產的潽洱茶制的磚茶可經久儲存,易於運輸,向來為藏民所。就是十幾個銅板一斤的茶葉子到了他們那兒也值錢。因茶馬利大,這裡同樣有許多人冒險走私。”
“據我所知,不只是茶葉,連同我們平日裡所用的鍋碗瓢盆兒、綢布匹,對於藏民也極為俏。另外他們那裡的耕畜、藥材、皮、山貨,也是我們所需要的。茶馬之利雖大,規模卻有限,我們可以在這裡建一個大型的貿易區,解茶馬,把這些零散之事給商人去做,我想那些有錢沒用的商人們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到朱子政熱切的目,明湛笑了笑,“當然,我們得征稅,如今稅率極低,只有十五比一,我的意思是,這個貿易區,稅率要提高到二比一,他們每賺一兩銀子,得給政府五分。在這裡,派一只強悍的駐軍,設立貿易局,並且要有一部相應的貿易法規。”
“你的初期預算麼?”景南直問重點,銀子,你要多銀子。是的,你還要軍隊。
“先把貿易區蓋起來,讓藏區出錢蓋房。我們可以把茶價下調,兩百斤茶換一匹上等馬如何?這個價格仍有五倍之利,如果拿這個和藏區談,他們會很樂意幫我們蓋房子的。”明湛笑,“西藏向來是土藩制,帝都不大幹涉西藏政事。”
朱子政笑,“估計讓商人們出錢蓋貿易區,他們也會很樂意的。我們茶價下調,倒是讓藏人占了便宜。”
“王府即便要從茶馬上手,商人們會爭先恐後的來分這塊餅。茶馬上不再是一言堂,茶價早晚要降。再者,貿易區的房子我還打算賣給他們呢?自然不會讓他們手。”明湛老神在在,包括景南在,俱倒一口冷氣。他們只說商人詐,在明湛面前,完全是小烏見大屋哪。
朱子政手,世子這樣大的作,邊人手短缺,他家裡還有幾個不的小子,送來給世子打個下手也能長進些。
這個想法雖然略,卻是有些意思,誰會嫌錢多呢?景南瞧著明湛彎彎含笑的狐貍眼,倍覺順眼,溫聲道,“你心中有數就好,鹽課上千頭百緒,讓子政過去幫襯你吧。先把鹽課的事辦妥了,再跟我說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