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還不跪下!”
伴隨著沈老夫人的這句話,沈妙卻沒有。
衆人有些吃驚的看著,沈信常年征戰不在府中,沈妙養在老夫人跟前,沈老夫人待嚴厲,沈妙格被養的懦弱木訥,對老夫人的命令從未有過反駁,今日竟然不跪?
果真是隻要有關定王的事,便生出莫大的勇氣麼?
“祖母,五娘不知自己何錯之有。”沈妙平靜的道。
“五妹妹莫非是燒糊塗了不?”沈玥最先出口,面上帶著些焦急的神:“祖母只是一時氣急,並非真的要罰你,如今只要認個錯兒便能妥帖的事,怎麼還執拗起來了?”
一句話,便把知錯不改,頂撞長輩的罪名扣在了沈妙頭上。
“放肆!簡直反了天了!”沈老夫人氣的一下子坐直了子,聲音帶著幾分尖利,沈元柏正吃著裡的糖蒸酪,被沈老夫人這麼一嚇,手裡的點心不小心掉在地上,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七哥兒莫哭了,”任婉雲見小兒子哭了,立刻幾步上前將他抱在懷中,看著沈妙的目裡全是不贊同:“五娘,你是瘋了不,誰教你頂撞的長輩?”
沈妙看向任婉雲。
二夫人任婉雲材,穿著菘藍盤雲錦長鍛,面紅潤,白白胖胖。,看上去和氣又仁善,平日裡總是帶著笑容,掌家之權握在手中,沈府上上下下都敬事公正分明,是個當之無愧的好媳婦兒。
沈妙也曾這麼覺得,直到後來,自己出嫁的時候,沈信幾乎將自家大半財產都添做了嫁妝,可最後到了定王府,嫁妝卻寥寥無幾。爲什麼呢,自然是被任婉雲扣下了。
任婉雲將嫁妝裡值錢的東西扣了下來,店鋪也換了主人,沈信又不在京城,自己傻乎乎的嫁到定王府,卻因爲嫁妝問題盡了定王府上上下下的白眼。都虧了這位好嬸嬸的“公正”。
“二嬸此言,也是認爲五娘做錯了?”沈妙輕聲道:“可五娘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蠢貨!”沈老夫人沒忍住,當即大罵起來:“你小小年紀不知廉恥,看定王殿下,把我們沈府的臉面都丟盡了!還敢與我頂,誰教你的規矩,如此上不得檯面!”
沈妙心中微嘆。沈老夫人平日裡架子拿的十足,可一旦開口,定是歌作風無疑,哪家高門大戶的老夫人會如此破口大罵?簡直如三教九流那窯姐兒一般,上輩子沈妙還不覺得,當過皇后以後再看,便覺得與沈老夫人說話都是降低了份。
“看定王殿下?”歪著頭,困的問。
沈玥忍不住開口道:“五妹妹,雖然知道你慕定王,可是因爲看定王而讓自己掉下水中,實在是有損府上面。而且定王殿下定是心中不喜,五妹妹,你還是尋個機會給定王殿下道歉吧。”
慕定王,給定王道歉。哪個人願意在自己心的男人面前失了臉面呢?上輩子,沈玥也是這麼說的,沈老夫人深以爲然,沈妙覺得難堪抵死不從,便被沈老夫人一怒之下關了足。
一句話就是因爲慕定王而不知廉恥,毀了自己名聲還連累府上,沈玥看著溫典雅,心思卻如此叵測,沈妙忍不住看了一眼。
沈玥話音剛落,便瞧見沈妙朝自己看過來,那雙葡萄一般黝黑的眼睛竟然分外清,似乎含著什麼特別的意思,讓不一愣。
下一秒,便聽得沈妙淡淡的聲音傳來:“二姐姐,什麼慕定王殿下,這話可不能胡說。如今五娘也是及笄了的姑娘,這麼說話,怕是會壞了五孃的聲譽。”
沈玥愕然。
沈妙慕定王全京城的勳貴圈子都知道,沈妙雖然沒有明說過,可是言行舉止都不加掩飾,怎麼現在卻矢口否認了?
笑道:“五妹妹,這裡都是自家人,這些事無可厚非……”
“二姐姐!”正說著,沈妙突然高聲打斷的話,嚴厲道“二姐姐慎言,所謂禍從口出,定王殿下天潢貴胄,我們爲簪纓世家,更因謹言慎行。從前是五娘年紀小不懂事,恐是做了些許惹人誤會之事,可前日之事卻是個教訓,五娘以後自會約束言行,還請二姐姐莫要說這樣的話。”
一番話,不僅沈玥,屋裡所有人,包括沈老夫人都驚呆了。
沈妙平日裡怯怯,話都不曾大聲說過,是個乖順好拿的,何曾這麼疾言厲過?
陳若秋眸一閃,沈玥年紀還小,到底不如明,出書香世家,卻也不是沒有頭腦的,平日裡又心氣兒高,從來不肯服,眼見自己兒吃了虧,心下不悅,當即就溫溫的開口道:“這慕不慕五娘一句話就能說清,畢竟兒家的心思誰能猜得。可是五娘還得聽三嬸嬸的一句話,你二姐說的不錯,定王殿下份高貴,無論如何,都應去給他道歉纔是。”
“不錯。”沈老夫人也回過神來,道:“明兒起便去給定王府下帖子,親自登門道歉。”
沈妙幾乎要氣笑了,這話也就能騙騙上輩子這時候不知事的。如今再看,一個武將世家的嫡,份高貴,憑什麼就要去給皇子登門道歉,這麼一來,沈信的臉又往哪擱?恐怕明日起定京就又多了個笑話談資。
也算是看明白了,老夫人就是看沈信這個原配出的大房不順眼,不得大房整日出醜,最好是早點傾塌倒黴,沈信沈夫人不在定京,就拿做筏子。
可天下哪裡就有那麼好的事?
沈妙微微一笑,目落在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的沈清上。道:“大姐姐,當日我掉水的時候,只有你在我邊。”
沈清擡起頭,面沉靜的點點頭。已經想好了,沈妙接下來肯定要說出自己推掉水的事,可是沈清一點也不怕。沈家如今做主的是老夫人和任婉雲,沈妙也就面上佔著個小姐的名頭,實質上不過是個三房不管的兒罷了,只要一口咬定沒有,老夫人和任婉雲都會向著自己。介時沈妙說謊,定會被老夫人厭棄,甚至重重罰。活該!誰讓一個鄙無知的兒也想跟自己搶定王,當日怎麼就沒淹死!
“大姐姐,當日也看到了定王殿下麼?”可沈妙問的話卻不是這個。
“看到了。”沈清答道。
“那便是了,前日裡,明明是我與大姐姐在池塘邊上玩耍,不小心落水中,恰好被路過沈府進來問二叔要書畫的定王殿下遇到罷了。”沈妙搖頭:“若我是去看定王殿下,我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二叔和三叔的小廝沒道理給後院傳話。我怎麼會知道定王殿下會突然來沈府找二叔要書畫,莫非是未卜先知?或者……”悠悠開口:“難不定王殿下給咱們府上下了帖子?”
沈清不明白沈妙說這麼些話是什麼意思,皺眉就要反駁,卻聽得自己母親任婉雲突然開口喝道:“大姐兒!”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惶急。
沈妙掃了一眼面蒼白的任婉雲和神驟然張的陳若秋,微微笑了。
就說嘛,這府裡這麼多明人,怎麼會聽不出來。
傅修宜前日來沈府,是路過沈府的時候,想起曾跟沈貴的下棋的賭注,找沈貴要一副畫。
現在沈妙說提前下了帖子……如今皇帝最討厭臣子和皇子走的太近,若是特意下了帖子,下帖子聊什麼?未來的儲君大計?
世上千千萬萬耳目,誰知道沈府裡會不會有天家的眼線。有些話,是說也說不得的。
沈妙一句話,就把兒家的品行上升到臣子的忠誠問題,沈信在西北,自然沒什麼問題,沈府裡留著沈貴和沈萬,這兩人還在朝廷當差呢。
這個道理,沈玥和沈清不懂,任婉雲和陳若秋卻一定懂。
沈妙心中冷笑,們要拿自己的名聲踐踏,就拿這沈貴和沈萬的腦袋來賭,不知道的二嬸和三嬸,懂得嗎?捨得嗎?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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