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三月,人煙繁茂的長安城仍然籠罩在一片春寒流之中,如的小雨從天階揮灑到朱雀大街那熙攘的人群裡,遠青牆黑瓦的客舍在煙柳畫橋掩映之下顯得格外詩意。
春雨如,客舍青青,煙柳畫橋,好一派萬國來朝下的長安盛景。
城西南,在朱雀大街盡頭,萬千舉人秀士心嚮往之的國子監便坐落於其上。
三兩聲鳥鳴從國子監的院落中飄散出來,一襲白袍加的趙東來俯於雕花窗欞前,黑白分明的雙眼目不轉睛盯著院外的垂柳。
初春暖灑在他並不算俊秀的臉龐上,那金而溫潤的芒更是將他眼中的迷茫之彰顯無。
這是趙東來生活在長安城的第二個年頭。
沒有人知道,此刻長袍加的他,曾經居然是一名每天三點一線的it碼農。
如果不是因為發工資的那天晚上,被一輛超載導致傾斜的大貨車給扁了自己的桑塔納,那麼眼下的他,憑著手怪一樣的程式設計速度,恐怕早就晉陞為專案部的小組長了。
當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然置於長安城中頗為富庶的趙府,而他的份居然了國子監中最年輕的夫子。
此乃時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儘管心中千般不甘,但他也唯有默然承了這足以顛覆世界觀的一切。
穿越便穿越罷,好在這大唐盛世,倒也算是趙東來一直心嚮往之的理想國。
這裡有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的劍仙俠客,鬥酒詩千篇但卻惜字如金的詩仙詩聖,以及燕瘦環的絕代歌姬……
「東來,又在發什麼呆?」
後一個厚重又不失儒雅的聲音陡然響起,將趙東來天馬行空的思緒瞬間打斷。
站在雕花窗欞前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略微有些紛的心,趙東來緩緩轉過去,向後這位年約四十上下,長相忠厚的青衫男子。
來者是國子監的主簿韓愈,也是除祭酒司之外,國子監職位最高的人。
「韓主簿。」
趙東來角微微上翹,輕聲喚了一句。
韓愈淺笑著走上前去,揚了揚清瘦的右臂,朗聲道:「東來,這是秋試會考的花名冊,由於今年參加秋試的考生較多,所以需要你幫我一同整理名單。」
「是。」
趙東來爽快應承一句,三步作兩步走到韓愈麵前,將其手中那一套花名冊給接了過來。
端在手心略一掃視之後,趙東來臉上不由得綻放出一令人捉不的笑意。
他在秋試名單上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名字——韓湘子。
而且此人竟然高居名單中的前三甲,按照國子監的慣例,隻有平時各門功課相當不錯的考生,才能列在秋試名單的前茅。
「東來,為何但笑不語?」
韓愈抬眼打量前方一向嚴謹的後生,臉上寫滿了疑之。
趙東來聞言眼珠子一轉,不無好奇的嘀咕:「韓主簿,這花名冊前三甲的白樂仙以及杜誌國,均是在國子監學習的王公貴族子弟,而這排名第二的韓湘子,卻又是何背景?」
「他是我的侄子。」
韓愈不假思索的回應,平靜的臉上沒有一波瀾。
「您的侄子?」
趙東來心一凜,有種後背冷汗直冒的衝,八仙之一的韓湘子,居然是大詩人韓愈的侄子!
「有何不妥嗎?」
韓愈皺了皺眉頭,一臉不悅的反問。
「沒有。」
趙東來擺了擺手,理的詢問:「主薄,似乎從來沒有聽您說起過韓湘子其人?」
「他……」
韓愈略一遲疑,隨即搖頭苦笑:「他一直生活在城外的鄉下,你沒有聽說過也是理之中的事。」
「原來如此。」
趙東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隨口誇讚:「那您的侄子可謂是年英才啊,一個鄉下儒生居然能列秋試名單的前三甲,這讓國子監那些養尊優的王公子弟何以堪吶。」
「也許吧。」
韓愈無奈聳了聳肩,似乎並沒有因為趙東來的誇獎而到欣喜,反而一臉愁容的嘀咕:「湘子這個人雖然慧極佳,但他卻無心於功名利祿,一心隻想著修道仙,簡直玩喪誌。」
「此次若非我以斷絕叔侄關係相,他是絕計不會答應前來長安參加秋試會考的。」
「這……」
趙東來尷尬的斜視韓愈一眼,暗嘆此人確實如同史書上所說的那般迂腐不堪,雖能寫出《馬說》這樣的驚世大作,卻容不下侄子一點小小的自由。
當下語重心腸的勸解:「韓主簿,請恕東來直言,眼下民間修道之風盛行,並沒有您說的那麼不堪目吧?」
「何況紅塵之中,令侄卻能不被功名利祿所,這簡直就是與炎炎濁世背道而馳的一清流,您應該為他到高興才對啊。」
「一派胡言!」
韓愈聞言一掌擊向邊的案幾,雙眼目炯炯盯著趙東來那略顯稚的臉龐,怒不可遏的反駁:「所謂悟道修仙,不過是一些虛無縹緲之事罷了,在浩如煙海的歷史長河中,又有幾人白日飛升?」
「前幾日有一名自稱修道之人的士,便無端橫於城外的南山之下,死狀極為淒慘。」
「東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如今的長安並不太平,歌舞昇平之下,實則殺機暗湧。」
「近些日子城外命案頻發,據宮欽天監,極有可能是南山上的蛟妖所為。」
「眼下長安城的民眾已然風聲鶴唳,你還敢誇誇其談修道之事,簡直不知所雲!」
「日後休得在本主簿麵前提及修道二字,否則嚴懲不怠。」
見這位一向溫文儒雅的頂頭上司忽然變得如此嚴肅而憤怒,心知修道之事估計很容易他之怒。
為此趙東來隻能將那番已經到了邊的大道理給生生咽回了肚中。
不過此刻他的心裡卻已經變得興不已。
當初為了確認自己穿越到盛世大唐一事,可是足足花了近半年的時間。
可這半年的時間裡,不僅沒能見到三杯撥劍舞龍泉的劍仙詩聖,就連如凝脂步步生香的絕代歌姬也末曾一睹,然而,傳說中的八仙卻已經率先登場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曲,多讓趙東來原本沉寂的心變得有些蠢蠢。
自韓愈怒吼過後,二人估計也是各懷心事吧,場上很快便陷到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半晌之後,韓愈忽然仰天輕嘆一聲,嘀咕道:「今夜城北黃河樓,右丞相邀請國子監所有夫子以及主事人員聚會,以表達國子監這些年對右相之子李林樸的培養。」
「李林樸?」
聽到這個名字趙東來便有一種嗤之以鼻的覺。
「右相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表麵上說是謝國子監這些年對李林樸的栽培,實際上應該是為了幾個月後的秋試做鋪墊!」
「誰不知道咱們國子監是秋試的主會場,能否一舉奪魁中狀元,就全在此一役了,而他李林樸除了天吃喝玩樂之外,幾時曾用心學過一門功課?。」
「詩,書,禮,義,風雅頌,賦比興,他幾乎是一竅不通!」
「哼哼。」
韓愈用眼角餘掃視眼前義憤填膺的趙東來一眼,冷聲道:「右相確實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今晚的黃河樓之會,我不打算參與。」
「不過……」
說到這裡韓愈忽然頓了頓,語重心腸的提醒:「東來,你作為趙將軍的獨子,又是國子監裡最年輕的夫子,詩詞歌賦皆頗高造詣,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儘管不喜逢迎之事,但最好還是不要開罪右相這種權傾朝野的雄,否則日後對於你的仕途,可能會有很大的影響。」
「是嗎?」
趙東來不以為然的揚了揚角,心中卻並不把韓愈的勸告放在心上。
整理完秋試名單之後,韓愈沒有再多作寒暄,獨自一人回到了主簿專屬的大殿中,埋頭研習他所謂的詩詞歌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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