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許小寶與武小貝一日日長大,逐漸不再滿足於留在家裡，而是更喜歡熱鬧的縣學。

縣學裡都是半大的男孩子，正是淘氣的時候,對於這兩名小豆丁的到來表現出了極大的歡迎。最初胡是帶著孩子們來縣學認識自然花草植的，都是揀著這幫孩子們上課的時候來，等他們快下課了便帶著倆小豆丁回去,至能保證不麵。

結果這種況在十月的某一日被打破。

那天許小寶盯著花叢裡的一個螞蟻觀察了許久，時不時扯一片草葉兒攔住正在辛苦往家裡搬東西的螞蟻的去路，玩的不亦樂乎。武小貝起先還能耐著子跟哥哥一起觀察，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到底年紀更小點，耐不下子，便時不時給哥哥搗蛋。

起先是扯一把草葉兒蓋住螞蟻,嚇的正在進出的螞蟻四散奔逃，或者直接回了裡。

許小寶玩興被打斷，朝著他做了個氣憤的表，拿開草葉兒，又埋頭去研究小心翼翼探路的螞蟻。他心裡約約覺得螞蟻居然也有害怕這種緒，真是十分好玩，心裡的氣憤便淡了一些。

武小貝見哥哥隻是生了一下氣，又不理他了，就在許小寶邊轉來轉去的想辦法。時不時在許小寶腦袋上一下，或者後脖子撓一撓。許小寶是蹲在地上的，他是站著的，這個角度讓他對許小寶的腦袋產生了新的興趣。

胖乎乎的小手在許小寶禿的腦袋上，新長出來的青青發茬的他咯咯真樂，又一下下了上去，為了不被武小貝打擾螞蟻，許小寶居然對這種擾忍了下來。

胡在旁觀察，覺得很有趣，向臘月小聲道：「真沒想到小寶竟然有這麼好的耐，換做平時早掐起來了。」看來這孩子在專心程度上，倒跟許清嘉類似。

他讀書迷的時候，胡喊幾聲都會被忽略，有時候過去搗蛋，直接坐到他上，他都能眼睛不離開書本，將往自己懷裡一攏就繼續看起來。

臘月掩輕笑：「小郎君自然要像大人了。」

皇長子殿下胡不瞭解，僅限於識而已，胡不知道他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但是見識過了武小貝搗蛋的本領之後，還是隨意猜測了下皇長子小時候的格。

武小貝在擾了許小寶好一會兒之後，最後竟然朝著螞蟻撒了一泡尿，黃亮的尿澆在螞蟻，小生命們便如掙紮在汪洋之中一般。

胡看的目瞪口呆。

這孩子一天天長大，怎麼覺越來越淘了？

許小寶怒了，跟隻發怒的小獅子一般將武小貝推倒了，然後騎在他上捶了幾拳，在胡的製止聲中他抬頭朝自家老孃瞧了一眼，立刻從已經哭起來的武小貝上站起來，一溜煙向花樹叢中跑了。

胡忙過去將武小貝抱了起來，替他拍上的土，剛想安他一句，這小貨已經不哭了，眼淚汪汪掙紮著要從胡懷裡爬下去，「哥哥……等我……」

孽緣啊！

胡額，合著他們哥倆的部矛盾，出手算是白費功夫了？人家不在意！

鬆開武小貝，他便邁著小短兒朝著許小寶消失的方向追去，後撲啦啦跟著胡臘月倆孃，一行人去追許小寶，就這麼一會功夫，他已經跑的遠了，等到最後翻了大半個園子，纔在教舍裡找到許小寶。

老秀才課上到一半，教舍門被推開，門口站著個穿著紅小褂兒黑小兒的小朋友，眉目秀雅，麵板白，如果不是剃著小頭，說是孩子也有人信。

縣學裡輕易不會放無關人員，這孩子想也知道是縣令大人家的小郎君。他也不怕生，隻好奇的看著一教舍的孩子，大眼睛撲閃撲閃，穩穩走了進來，徑直朝著教桌下麵端正背著手坐著的學子們走了過去。下麵的孩子們立刻炸了鍋，不顧老先生在堂上的目，小聲議論起來：「這誰家孩子？」

「應該是……夫人生的小寶寶吧？」

自從當初夫人有了小寶寶，就再不能陪他們玩遊戲了。後來雖然夫人也曾來過，可惜都沒帶著小傢夥來過。

於是許小寶每到一桌位前，坐著的學子便朝著他綻開了最大善意的笑，希別嚇著這小豆丁。許小寶在教舍桌椅之間穿行來去，最後累了，攀著凳子要往上爬，準備坐下來歇會兒。旁邊坐著的孩子便將他輕輕抱了起來，放在自己旁邊，又怕他從凳子上掉下去，還手輕輕攬住了他的腰。

老先生見他並不怕生，也沒搗蛋，便在堂上繼續講起課來。

胡抱著武小貝找過來的時候，許小寶就坐在一群聽課的學子中間，也不管聽不聽得懂，反正他坐的很規矩，還學著旁邊的小哥哥背著小手，正在努力消化老先生的課程。

他現在三字經快背完了，縣令大人給兒子製訂的啟蒙教程下一本就是百家姓。

從那天之後，許小寶就跟忽然之間被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每日鬧著要來縣學園子裡玩，胡也沒準備讓他跟著這幫孩子們上課，到底他年紀太小，子骨還，久坐對他並不好。不過許小寶似乎也不是為著聽課而來，而是為著新添的這一眾比他大的小夥伴們。

不止是他，就連武小貝也喜歡這幫大哥哥們，吃完飯就鬧著要進園子。

跟縣學裡的孩子們玩樂半個月之後，在多種語言環境下生存的特便顯了出來，吃飯時候這倆小子裡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句夷語。還好胡這兩年的夷語沒白學，至能聽懂他們是在誇讚飯菜做的香。

縣令大人第一次聽到孩子們冒夷語，就立刻轉頭去看，「阿，你給孩子們教夷語了？」

最近快到年底了，各種盜的案子多了起來，他比較忙，便忽略了孩子們的教育。

胡舉雙手投降：「他們自己學的，真不關我事兒！」

縣令大人表示不信：「你不教，他們從哪學來的？」這種事肯定也隻有胡有膽子做，孃是肯定不敢的。多掌握一門語言其實也沒什麼，但是這倆孩子還小，現在就教夷語，就怕影響了他們學說漢話。年紀都還小，漢話都說的不甚通順。

臘月在旁替胡辯解：「大人，小郎君們是在縣學跟那幫學子學來的。」那幫孩子們都願意哄著這倆小豆丁，這兩小豆丁了縣學就跟油鍋裡滴了兩滴水，立刻群熱鬧了起來，大的小的都跟人來瘋似的，十分鬧騰。

縣學裡的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原本從小被灌輸的都是如何生存，比如在野外挖野菜，摘野果，拾柴火等等，可是經過胡的引導之後，這幫孩子們的娛樂神一日強似一日，除了功課還挖空了心思玩樂。

昨日他們玩的是騎馬打仗，一對學子錯開了握著同窗的手腕組馬鞍，將許小寶放在其上，另有兩名學子如法炮製，將武小貝也放上去，然後靠近了讓這倆小子坐的高高撕打，兩組後還跟著年紀不小的孩子做防護，剩餘的人都來圍觀這倆小貨掐架，場麵頗類鬥，大傢俬下押注，輸了的一方替贏了的一方寫先生佈置的大字。

許小寶與武小貝自然不知道自己上還寄託著這麼多小夥伴們課業的完況，兀自玩的興，小臉兒漲的通紅，哇哇怪著著小胖胳膊去掐對方，又因為這遊戲實在好玩，因為下麵的「座騎」有時候也不一定那麼聽話，見他們倆掐的狠了，也會往後撤軍，緩一緩這倆小貨的掐勁。

據說當夜宿舍裡的蠟燭亮了大半夜，輸了的一方寫的大字加倍。老先生不知就裡，還當孩子們忽然之間勤向學，著白須欣不已。

總之許小寶與武小貝的樂園從縣衙後院徹底的移到了縣學園子裡。胡頗為擔心的是，日日跟這幫半大孩子們廝混慣了，萬一過年放假，這倆小子沒人陪，豈不要急瘋？

的猜測沒有錯，等到年底，衙門裡歇了衙，縣學裡的孩子們也回家去了，許小寶與武小貝再往縣學跑，見不到往日陪自己的大哥哥們，鬧騰起來挨個房舍的找，找不到兩人就上演二人哭大合唱，直哭的胡腦仁疼，恨不得這年一日就過去，孩子們早點回來。

這一年許清嘉的年底考評依舊是優，他曾，府君大人想將他調往雲南郡去做屬，無論是級別還是位都會升，但是他自己覺得還是做知縣製肘，又正好切切實實的為老百姓做些實事，因此正在猶豫。

胡對大周朝的吏升遷製度一竅不通，在這一點上委實幫不上他什麼忙，隻能借一隻耳朵充當聽眾，等他說完了，見老婆眨著眼睛十分乖巧，順手在腦袋上了兩把，順著頭髮便到了臉蛋上……

再大的煩難，邊有個願意認真傾聽的人，訴說完了再到床上去運一番，也就消散了。剩下的不過權衡。

等到許清嘉過年的時候前去向韓南盛拜年，心裡已經有了計較。韓南盛問起來，他便向韓南盛表態：「下在南華縣快三年，當縣令也就兩年，還沒做出什麼政績來，想著讓南華百姓過上和樂安寧的日子，下走的時候也好放心。」這卻是他的理想，當一方父母，就想造福一方百姓，此誌可追溯到許父上。

許父生前便有此等誌向，雖然許清嘉年紀小小，也被灌了一耳朵，印象尤其深。

韓南盛聽得他提起此乃父誌，又問及許父，竟然與韓南盛乃是同年。且當年許父也是出類拔萃的，隻不過年紀輕輕死在任上。

「沒想到你竟然是許兄之子，想當年他便有此等誌向，你有此誌原不稀奇。」

府君大人頗為慨，待許清嘉又親近了一層，當日將他與跟著去的高正都留在了郡守府，晚間還將許清嘉去敘舊，談起許父，更添惆悵。第二日許清嘉走的時候便囑咐他，以後有空了便讓他帶家眷來拜見郡守夫人：「以後兩家都當通家之好走，可別疏遠了。」

有了府君大人這句話，許清嘉回去以後，便準備元宵帶著胡前往州郡，拜見韓夫人。倆小子年紀太小，又十分的淘氣，萬一帶到郡守府，當著府君夫人的麵兒掐起架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胡現在手頭也寬裕了，除了家裡開的瓷綢緞鋪子，還有胡厚福每回走商分的紅利，家中每有餘款胡便投給胡厚福，一來二去胡厚福的生意便做的愈發大了。

家裡的鋪子是早就不開了，聽說還買了不下人，魏氏是徹底的做起了太太，聽說年前又懷孕了，也不知這一胎是哥兒還是姐兒。

拜見郡守夫人的禮都是從自家綢緞鋪子裡拿的，還是胡厚福年前運過來的當季新品。聽說韓南盛在任上隻帶著太太跟兒，兒子們除了一名出仕的，另外兩名都在老家書院讀書，有韓老爺子教養。

至於侍妾庶，許清嘉就不甚清楚了。

他一個大男人，又從來沒有送禮結上司以指運亨通的念頭，因此都不曾打聽過府君大人的後院。

所幸高正是個機靈人，又存了往上爬的心思，早有此意，可惜許清嘉走的是清廉的路子，他便按捺下子。聽得縣令大人要帶著家眷拜見府君，便將自己知道的報一五一十倒出，方便縣令夫人準備禮。

禮倒是不愁，按著人頭來辦就好。最可慮的是許小寶與武小貝。這倆小傢夥每晚睡覺都是胡或者縣令大人哄著，都沒離開過，這下一去兩三日，可如何是好？

臘月與小寒拍著脯保證一定會好好看著小郎君們，倆孃也表忠心一定盡心侍候小主子們，就連灶上的婆子也表示這幾日的飯食一定按著小郎君們的口味來做，錢章挑了四名差役決定流守在縣衙後院門口，半個生人都不讓進去，胡才依依不捨的跟著許清嘉往州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