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廉說:“他們自然不想算了,還要重諫你。我原以為你難逃被停職查辦,倒是沒想到皇上竟袒護你,將這件事推說過去了,不再提起。”
趙長寧倒是一怔:“他如今,不是正在重用宋大人嗎?”
“正是,所以他袒護你,我也不明白是為什麼。”趙承廉說,“陛下袒護了你,你下次見著陛下,也記得好生謝謝。”
“侄兒明白。”趙長寧嘆道。
趙長寧次日又去給朱明謙上課。朱明謙卻意不在此,拉著趙長寧,非要在宮里的太池里釣魚。
宮人給他準備了魚竿、魚餌,趙長寧頗有些無語地看到一條條錦鯉毫無防備地被他勾上來,朱明謙還甚是高興:“趙大人,我分你一些回去吃好不好?”
“多謝王爺。”趙長寧道,“王爺雅趣甚好,只是下有些好奇,究竟是誰給王爺想的好法子,釣池子里的錦鯉吃?不怕被皇上怪罪?”
朱明謙從鉤子上取下一條活蹦跳的魚,認真地說:“以前章姐姐告訴我的呀!說,太池的魚很笨,很好釣。”又說,“皇兄從不怪罪我,他還吩咐上林苑的人說,這太池的魚我想釣多釣多,釣完了再養就是。”
原來是章若瑾。也不知道嫁給喬伯山之后,現在過得如何了。趙長寧倒覺得喬伯山還不錯,上次見著自己的時候,還把自己當敵,肩膀都要給他碎了。想必對若瑾姑娘是有幾分真心的。只要能找到個真心人就好。
趙長寧用手指逗著瓦罐里的幾位魚,午后日暖,樹影拂,倒是心閑適得很,慢悠悠地道:“王爺,您今天要是無事,就讓微臣先回去了吧。”
竇氏剛敲定了玉嬋妹妹出嫁的日子,如今府里忙著準備玉嬋出嫁的事。是趙長寧唯一的妹妹,誰也不敢小瞧了的婚事。
趙長寧心里也盤算著,自己就這麼一個妹妹,前頭幾個姐姐出嫁的時候,家里過得都還寒磣。現在有當家了,妹妹自然是要好生嫁的。
“不好,趙大人要陪我釣魚!”朱明謙卻扯著他的袖,不要他走。
長寧只能苦笑:“好吧,王爺釣魚就是了,微臣等您玩夠了再走。”
夏日的荷花已經要開盡了,綠蔭濃郁,趙長寧瞧著綠波漾的水面,輕聲說:“王爺,微臣上次教你讀《帝王策》,如今殿下背得怎麼樣了?”
朱明謙乖乖點頭:“趙大人說了一遍,我就記住了!”
長寧輕輕地著他的頭,笑了笑:“沒有讓宮人發現吧?”
朱明謙搖頭:“我都是趁睡覺的時候,躲在被窩里悄悄地背的。”
趙長寧沉了一聲,告訴他:“王爺聰明,不遜于你的幾個哥哥。若王爺能再長十歲,想必就沒有你的哥哥們什麼事了……只要你記得,莫要展頭角就可以了。”這孩子聰明得可怕,所以長寧有意想要培養他。倘若他來日長大人,說不定能造事。
朱明謙靠著趙大人的手,覺得他上有像柳枝、荷花、一樣的香氣。讓他無比的舒心。
“趙大人說的話,我都會去做的。”朱明謙說。
大概是釣得多了,魚也沒有這麼好上鉤了,朱明謙守著他的魚竿,許久沒有魚上鉤。
這時候遠有行宮走過來,簇擁著一位穿華服,面容艷的子。侍撐著華蓋,還有宮拿了把銷金織扇打扇。趙長寧一看便知是貴妃娘娘的儀仗。立刻跪下請安:“微臣趙長寧,見過貴妃娘娘。”
宋應蓮也看到了趙長寧,見是一袍,便淡淡道:“起吧。”要去向太后請安,本來是沒打算管趙長寧的。卻又皺了皺眉,問道,“你就是趙長寧?”
“正是,娘娘識得微臣名號?”趙長寧仍然拱手跪著。
宋應蓮上下打量著趙長寧,笑了一聲說:“本宮在閨中的時候,曾與章若瑾往甚深。不過本宮與向來是不合。如今,我了皇上的妃子,了侯夫人,倒是井水不犯河水了。本宮還聽說,你二叔與本宮的義兄不和,你們趙家的人——個個都是不好惹的。”
趙長寧眼皮微,是宋家那位貴妃娘娘。
宋應蓮看到了兩人旁邊放的瓦罐和漁,又問道:“你們怎麼在這里釣太池的魚?”
“啟稟娘娘,裕王爺喜歡在此垂釣。”趙長寧回道。
宋應蓮慢慢道:“你可知道——這太池的魚,是不能隨便釣的?這宮里的規矩,豈是你可以隨便犯的?”
“魚非微臣所釣……”
“還敢頂?”宋應蓮冷冷道。
趙長寧微微嘆氣:“微臣不敢。”
“貴妃嫂嫂,這魚是皇兄準我釣的!跟趙大人沒關系。”朱明謙也道,“您別罰趙大人!”
宋應蓮卻置若罔聞,指了指那烈日下頭:“趙大人,去給本宮跪上半個時辰吧。”
朱明謙有些著急,但是他空有個王爺的頭銜,說話自然不如貴妃慣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長寧被罰跪,烈日下磚地滾燙,跪上一會兒就渾冒汗,頭暈腦脹。趙大人的一向不算好,他怎麼得了!
“娘娘,這的確不關趙大人的事!”朱明謙急道,“娘娘何苦為難趙大人。”
宋應蓮卻人掇了把椅子來,坐在涼地下喝茶,守著趙長寧跪。為難?那義兄打小待最好,趙長寧的二叔搶了義兄的位置,難道不該為義兄報個仇嗎?不僅是,這時候又過來幾個婕妤、人,給貴妃娘娘行禮后,宋應蓮就讓們在旁邊坐等著。
太池這邊的靜不算小,很快就傳到了朱明熾的耳朵里。
他正在批閱奏折,聽說這件事事放下筆。劉胡道:“磚地太熱,恐怕趙大人跪不了多久……皇上可要前去看看?”
那多貴,沒人比他更清楚。他偶爾罰一罰便算了,別人還敢罰個什麼!朱明熾便道:“去太池。”
朱明熾沉著臉,帶著人大步朝后宮走去。
劉胡心里一跳,這貴妃娘娘可是被寵昏了頭,怎麼犯到這位大人頭上來了!雖然是貴妃,但至今未能承寵,別人不知道,但劉胡卻不可能不知道趙長寧這個人的重要。做了再過分的事皇上都不他,袒護,有點小傷便是送膏送藥的,皇上的子素來淡漠,這若還不是放在心頭上,不知道怎麼才算是放在心頭上了。雖然皇上從不說,但這位大人的事他事事留心,上次朝會上,還有人要諫趙大人,不也被皇上給下去了嗎。
他過貴妃娘娘不好,不愿看惹怒了皇上,立刻走上前一步,高聲道:“皇上駕到!”
湖邊頓時一片倉皇,跪下一地,請安聲響起。
趙長寧看到一雙黑靴慢慢走了過來,男人的腳步沉穩,分散開的大侍衛將周圍護住。宋應蓮也沒想到朱明熾突然出現,立刻在他面前跪下了。
“究竟怎麼了?”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皇上,臣妾是見這位趙大人違反宮中規矩,在太池子里釣魚,所以罰他……”宋應蓮道。
當年章若瑾拒絕嫁給朱明熾,而被指婚朱明熾,宋應蓮心里很不高興。是想嫁給太子殿下的,但是父親的命令不可違抗。
后來宮之后,皇上不曾,也沒主去邀寵。只是這后宮里,唯獨朱明熾這一個男人,更何況他高大俊,舉手投足皆是大將風范,朝廷上運籌帷幄,父親說他雖不怎麼讀書,但是心智堪比十個太子,是個強者。
沒有人不喜歡強者。宋應蓮與他朝夕相,再被這個看似淡漠的男人關懷過幾句,自然就心生意。
朱明熾的目放在趙長寧上,烈日披在肩上,磚地被曬得滾燙。一語不發,那膝蓋——久跪疾,跪的時間稍長便會紅腫。如今已經是滿頭大汗,臉蒼白了。
一向見是冷傲極了的人,怎麼了這樣!
“這池子里的魚朕許裕王垂釣,貴妃不知道嗎?”朱明熾的聲音仍舊淡淡的。
其實宋應蓮也覺得沒什麼。直到抬頭,看到了朱明熾的臉,發現其實非常的冷漠。才有些心慌:“皇上,臣妾并非有意……臣妾不知道是您準許的……”
“嫂嫂說謊!我剛才分明跟嫂嫂說了!”朱明謙卻突然道。
朱明熾的耳目遍布后宮,宋應蓮究竟是因為什麼而罰趙長寧,他心里清楚得很。不就是為了義兄公報私仇嗎!
長寧聽到男人的聲音說:“朝臣也是你能隨便罰的,這天下你是皇帝,還是我是皇帝?”宋應蓮一聽這話,嚇得立刻伏地,“臣妾不敢!”
“你明日此時,也去磚地上給我跪半個時辰。以后朝臣自有朕來管,朕下次若看到你越俎代庖,便不會輕饒你!”
宋應蓮立刻伏地行禮:“臣妾知錯,下次不敢再犯了。”沒想到皇上真的怒,他從未跟說過一句重話,一向算得上是和悅的。不就是個五品的小嗎。這本就不是朝臣不朝臣的事!
朱明熾揮手示意們退下,眾宮妃便帶著宮行禮告退,朱明熾對著邊的劉胡再招手,劉胡心領神會,過來將朱明謙也帶走了,連同那一瓦罐招惹是非的錦鯉。
朱明熾站起來,走到面前,然后蹲下對出手:“起來吧。”
趙長寧看著他寬厚的手掌,卻沒有手去握,自己想站了起來。只是形一個搖晃沒站穩,然后就被男人給接到了懷里。
朱明熾渾厚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可是走不了?”
風拂過他的角。趙長寧突然覺得此人倒是溫了許多,搖頭說:“沒有。”
朱明熾又凝視著的臉道:“你可是跟朕置氣?”
“微臣如何會同皇上置氣。貴妃娘娘品階遠高于微臣,罰我也是理所當然的。”趙長寧笑了一聲,“不過今日解圍,還是要多謝皇上。”
黃昏的線溢滿了太池,昏黃的線照得男人的側臉,宛如鍍了一層金,就連平日深沉的眼眸都是有緒的。長寧看到朱明熾離自己不過咫尺的距離,角帶著一笑容:“莫要妄自菲薄。”
未等趙長寧品位出這句話的意思,朱明熾說罷就將抱了起來。
趙長寧一驚,如此一來還怎麼進宮!“微臣走得!”
“不許說話。”朱明熾道,徑直朝著乾清宮去了。趙長寧怎會被人這樣抱著,覺得他胳膊穩健,膛的氣息陌生。等進出了一道宮門,趙長寧卻是絕不敢再讓朱明熾抱著,堅決掙扎著下來了。
朱明熾角仍然是一笑容,但沒讓趙長寧看見。他背手徑直朝前頭走,趙長寧跟在他后。心里在想方才那位貴妃娘娘,知道這位是宮中的寵妃,但同時也知道,朱明熾沒把這個子放在心上,他這樣的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會把誰放在心上?
不過是利用那子的外族而已,做出這許多的姿態來。
等到了南書房外,本來是要告退的。卻聽到背后傳來朱明熾的聲音:“給朕進來。”
趙長寧眼皮一跳,隨后抬腳進了書房。
“朕今天為你得罪了宋家,你倒是好,給朕做出這副樣子來。”朱明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流。
他的確是為得罪了宋家,不僅是今天宋應蓮的事,還有朝堂上的事——但他是為什麼?
朱明熾的臉近在咫尺,高的鼻梁,深眼濃眉,很是英俊。趙長寧莫名心里一跳。他繼續道:“本想放你一次,你卻這般對朕。給朕過來。”
朱明熾讓跟著進乾清宮寢房,那龍床上嵌合夜明珠,皎潔無比,輝熠熠。帷帳層層垂下,趙長寧腳發,那夜的激烈似乎突然就想起了。朱明熾道:“替朕更。”隨后張開手,他還穿著朝服袞冕,一層一層,十分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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