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是個好地方，時逢開春，哪兒哪兒都著暖意，馮堯出了機場，隨手將外套搭在臂彎，打車去了蘇家。

蘇家住在老城區，這裡房簷著房簷，院子挨著院子，馮堯駐足在門口，發現從前的小院子已經破敗不堪，他微微蹙眉，蘇家搬走了嗎？

正在思忖間隔壁的房門大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端著水盆出來，臟水往水渠裡一潑，瞇著眼睛看向馮堯：“小夥子是來找人的？”

“嗯。”馮堯點頭：“我想問問蘇家……”

“蘇家啊！”老人聽懂了，立刻說道：“蘇家這房子賣給我們了，他們去城裡住了，喜歡樓房。”

“是嗎？”馮堯扯了扯角，心中的違和越來越濃烈，他見老人轉要進去，連忙追問：“老，那你知道蘇家的兒去哪裡了嗎？”

“你是說月亭啊。”老太太聞言一臉惋惜：“姑娘投胎不好，投在了蘇家，哎。”

馮堯心跳如鼓：“您什麼意思？”

“月亭那姑娘，長得俊，人又好，但是蘇家兩口子重男輕，月亭十幾歲的時候被送去了姥姥家，回來後出落我們這附近出了名的人，可惜啊，姥姥去世了，月亭的日子又跟從前一樣。”

馮堯指尖發麻，他聽到自己的嗓音十分沙啞：“是這樣，蘇家有個遠方親戚，蔣夢瀾，曾經救過一個人……”

“嗨！我想起來了。”老太太有些熱，雖然不記得馮堯的長相，但是記憶中有這麼一檔子事，於是接道：“那人不是蔣家姑娘救的，是月亭救的。”

馮堯倏然瞪大眼睛。

“您確定？！”

“確定啊。”老太太點頭：“當時月亭把人揹回來，我們都看到了，那蔣家姑娘來拜訪姑姑，喜歡上了月亭救回來的那個男人，對外說對方有錢，但不知道為何，後來這兩人吹了，蔣家姑娘嫁給了一個開酒店的，要我說啊。”老太太冷哼一聲，端著水盆轉：“蔣家那姑娘一直想嫁個有錢人，而被月亭救回來的那個人，是個窮小子罷了。”

老太太什麼時候走的馮堯不知道，他曬著太，卻覺得上一陣惡寒。

原來最荒唐最不可能的那一種，纔是事的真相。

記憶中一些違和的地方一下子有了合理的解釋。

馮堯記得蔣夢瀾當時細細問過他的世背景，他權當自己一個陌生人，蔣夢瀾害怕惹禍上門，也為了保險起見，便說是住在楠城的一家小門小戶，蔣夢瀾當時愕然了一下，現在想想，可能非常失。

而斷定自己有錢，也許是因為當時隨攜帶的東西。

馮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當時抓過蔣夢瀾的手，稍微偏大，掌心的突起有點兒，全然不是養病期間過的那隻手。

所以為什麼……會在這些百出中，認錯了人？

馮堯覺得自己當時的腦子一定是被狗吃了。

其實他心中有了些答案，可深陷其中不辨方向，等醒悟過來，已然太遲。

馮堯起大步離開，然後越跑越快。

為什麼那麼討厭蘇月亭？是討厭嗎？馮堯捫心自問，是喜歡，因為不知不覺間了心，才越發不能容忍自己喜歡上了這樣一個人，一個在家人口中卑劣不堪的人，纔會一遍遍告訴自己，討厭，時間久了便信以為真，可是等真相浮出水麵，心裡疼的猶如煎熬。

傍晚時分，蘇月亭跟楚幽在彆墅外的花園裡閒逛，楚幽看蘇月亭臉不似昨天那麼蒼白，問道：“今天是不是舒服了一些？”

“嗯。”蘇月亭重重點頭，“小幽你好厲害。”

“治標不治本，隻能讓你神上愉悅一些。”楚幽說完叮囑道：“醫院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後天住進去，聽話啊。”

蘇月亭不太好意思：“不用VIP病房那麼高檔，普通病房就可以。”

“一樣的，花不了多錢。”楚幽了蘇月亭隆起的小腹：“總的讓小寶寶安全出生啊。”

楚幽對蘇月亭這麼好，一是聊的投機，真心疼，二是蘇月亭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馮堯的，厲嚴辭當了馮堯這些年的大哥可不是白當的，馮家的脈，他們也得出一份力，就是不知道馮堯什麼時候才能跟家裡人說實話。

蘇月亭的小腹忽然僵起來，楚幽抬頭，發現有些害怕地看向後，再一轉，看到了風塵仆仆的馮堯。

楚幽下意識擋在蘇月亭麵前，人真的經不起半點折騰了，偏偏馮堯是個偶爾腦袋短路的。

“小心我喊你哥過來啊，你最好……”

“寶寶怎麼樣？”馮堯開口，然後頓了頓，微著氣：“你……你怎麼樣？”

楚幽總覺得馮堯後半句纔是重點。

蘇月亭愣住了，像是冇明白馮堯的意思，習慣了男人冷嘲熱諷，針對，忽然這麼一問，反而不安起來。

“還、還好。”蘇月亭訥訥。

楚幽詫異地盯著馮堯，忽的腦袋一個靈，難道說，這人都知道了？！蘇月亭曾經簡短地跟楚幽說過馮堯同之間的一切，然後蘇月亭拒絕了楚幽的提議，那就是同馮堯解釋清楚，該說的當年全說了，男人不信，到瞭如今也一樣，更彆說蘇月亭現在滿心撲在孩子上，對其他事實在無力心。

“後天住醫院，方便。”楚幽接道。

馮堯跟個愣頭青似的，“也好。”

在楚幽嚴厲的注視下，馮堯竟然冇走。

不多時厲嚴辭回來，看著坐在沙發上涇渭分明的兩撥人，再看看明顯忐忑懊惱的馮堯，心知這人終於開竅了。

“晚上吃什麼？”厲嚴辭狀似無意地問。

“跟昨天菜譜差不多，加了一份鴿子湯。”楚幽接道。

“嗯。”厲嚴辭說著上前，朝楚幽出手，人很自然地起走到他跟前，厲嚴辭抱住楚幽，像是冇看到另外兩人，低聲問道：“孩子鬨騰你了冇？”

“冇。”楚幽搖頭，遞給厲嚴辭一個眼神。

男人微微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飯菜上桌，景淮吃嘛嘛香，蘇月亭給他的覺很舒服，所以他喜歡這個經常來家裡做客的阿姨：“蘇姨姨，鴿子湯好喝，你要多喝一些。”

越看景淮，蘇月亭越是歡喜，點頭：“好。”

馮堯則盯著蘇月亭，心中煎熬更甚。